另一個名額，則是頂替縣紡織廠里的一位老員工。這位老員工到了退休年齡，他膝下無子，幾個侄兒為了這個名額大打出手，甚至還累及他老婆摔斷腿住進了醫(yī)院。氣不過，他想賣掉名額給他老伴治腿。他要價就高了，一開始他要1000塊錢，到后來降了些，最少也要780，便再不肯降價了。哦，這個工作就是需要每天沾油，修理機器，進去前三個月也是17塊，轉(zhuǎn)正后能拿30塊?！边@年頭一般是按級別發(fā)工資。臨時工是17元，一級工每月29元，二級工是38.6元。企業(yè)的工資級別，要比機關事業(yè)單位的工資高些。即便如此，人們還是削尖了腦袋往企事業(yè)單位里擠。兩個工作，一個地方國營榨菜廠臨時工，一個紡織廠的正式員工，一個只需要蠻力，一個則需要技術。一個350塊，一個780塊。于家窮得叮當響，家里最值錢的，應該就是那幾個吃飯的碗了。這筆買工作的錢哪里來？多半要落到她身上。可今天她上山，還拿了300塊錢出來采購一些必需品。剩下的，還要準備養(yǎng)殖場里眾人的吃飯問題——即便和生產(chǎn)隊一樣，到年底按工分發(fā)放，這么多張嘴算下來，手上一分錢都沒有，心里也發(fā)憷得慌。于若曦翻來覆去考慮良久，還是下不了決心。“這樣，我明天再去一趟，看看那邊還能不能再降點價。我就不信了，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，說780就780了？現(xiàn)在有幾戶人家隨手就能出這么多錢來的？”一個月就30來塊錢的工資，還要養(yǎng)活一大家子人。即便一家人不吃不喝，要湊夠780塊錢也得兩年時間?！叭糁t更偏向哪個工作？”“他說都不錯，主要是想問問你和岳父岳母的意思?！比~建斌又補充道：“機修公人這個工作他之所以肯降價這么多，是他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。眼下他老伴斷了腿，所以想在養(yǎng)傷這段時間內(nèi)，還是住在原來的房子里。”“嘁，還能提這樣的要求？他就不怕若謙沒辦法分到他現(xiàn)在住的職工房？”這個時候，一切按照“資歷”排隊，按“工齡”排隊。廠里的職工房，大多都分成幾個檔次，年輕人從最差的房子住起，資歷變老后就能往好點的房子搬。一直到退休，基本就可以住上廠里最新的職工房。對方既然已經(jīng)到了退休的年齡，又算得上是技術工種，肯定是住在相對來說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里。于若謙一個剛剛?cè)ド习嗟呐R時工，能住那么好的房子？“所以對方一開始才要價1000。那位，他徒弟眼下在廠子里是個不大不小的管事，有話語權(quán)。”葉建斌說得別有深意。這就難怪了！“明天，不，明早我們帶上若謙一起再去紡織廠看看，見一見他這位徒弟。”眼下都快十二點了。二人趕忙休息。于若曦有心事也睡不著，翻來覆去，干脆再度爬起，摸索著穿衣服?！斑@么早就出發(fā)？”黑暗里是葉建斌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