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之后的每一張照片,她都衰弱的相當明顯,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生命力。
而最后一張,是她靜靜躺在病床上,已經瘦得沒了人形,因為化療頭發(fā)已經掉光,如果不是還有一層皮裹著,她都已經跟一具骷髏無異。
照片里插在她身上的所有儀器都沒有了反應,而她的手,永遠停留在了小腹上。
她的表情痛苦而絕望,走的一點也不安詳,全然不是那個不管什么時候都那么堅強的模樣。
他從沒見過她這么痛苦的樣子。
她那么纖細的手上,全都是針眼,都已經看不出完好的皮膚。
只是一個月的時間,她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難道真如蔣路云說的,是他加速了她的死亡?
明明她能活到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,卻因為他不擇手段想把她逼出來,宣布了婚禮的消息,所以讓她萬念俱灰,加劇了病情?
抱著這些照片,他在人群漸漸散去的禮堂里渾渾噩噩坐了一整夜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助理拿來了一袋文件,他才回過神怔怔問:“這是什么?”
“蔣路云那邊不再掩蓋太太的消息,這是我們查到的太太失蹤后的全部資料?!?/p>
霍承昀后知后覺接過文件袋,把里面的資料拿出來,最上面厚厚的一疊,都是丁晨珞的化驗單、體檢結果單。
單據(jù)上顯示,她的身體每況愈下,而單據(jù)的最后兩頁,是一張死亡證明,和一張火化證明。
她全部的信息,到這里戛然而止。
她年輕的一生,到這里也就這么結束。
資料里還夾著一張她跟蔣路云結婚證的復印件,證件照片上,她臉上的笑容安靜自然,比跟他拍的那張照片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他記得,他們的結婚證上,好像兩個人都沒有笑容。
那是他們唯一的合照,可現(xiàn)在也已經換成了離婚證。
他抬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助理,忽然問:“她真的死了,是嗎?”
助理抿了抿唇,用沉默回答了他。
頹然撂下手中的資料,霍承昀扯開干澀的苦笑。
好好的一個人,竟然說死就死了。
她這一生,竟然就這么短暫。
怎么他一點都沒察覺到呢?
他們辦了離婚證的那天,他感覺到她在隱藏著什么,他記得她打碎了一個花瓶,還背對著他不敢轉過身。
是不是那個時候她就病發(fā)了?
他去她出租屋的那個晚上,她嘔得厲害。
是不是那個時候她就懷孕了?
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呢?
他這個丈夫當?shù)模趺催@么失職呢?
晃了晃,他才想起來,他已經不是她的丈夫了。
折騰了七年,最后把兩個人之間唯一的一點聯(lián)系折騰沒了。
到現(xiàn)在,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鬧什么。
把她折騰到了骨灰盒里,他這下滿意了是嗎?
按著心口,等到把這個女人折騰沒了,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是嗎?
人,都是這么后知后覺的嗎?
助理接了個電話,試探著說:“霍總,老夫人醒了,說要見你。”
霍承昀從地上站起來,手里死死攥著照片和資料,踉蹌步子,離開了禮堂。
先前那枚差一點戴在梁詩穎手指上的戒指,被他丟進了路邊的下水道里。,content_nu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