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夫人放下茶盞，皮笑肉不笑地問：“弟妹是自己相中了郡主，來試探我？”
金氏訕訕：“我是誠心替您謀算，您不領(lǐng)情就罷了?！?/p>
二夫人冷笑：“見你來替我謀算，我還當(dāng)今日太陽打西邊兒起的，你不是總瞧不上我們這頭是姨娘養(yǎng)的？你愿意來坐坐，我這兒都蓬蓽生輝了?！?/p>
金氏又嘖嘖又?jǐn)[手：“何必揶揄，算了吧，這家里除了老大家的，誰在老太太心頭上，這外頭撿的都比親生的稀罕?！?/p>
見二夫人不語，金氏哼笑：“也是，撿來的孩子能長得跟她那么像？我最最痛快的，就是這件事，眼瞅著祝镕越來越像這家里的孩子，慪不死她?！?/p>
這個“她”是誰，二夫人心知肚明，可她并不高興，倘若有一日證明了祝镕是親生的，只要老太太抬舉，不論生母出身，襲爵這事兒旁的兒孫可就沒指望了。
“嫂嫂，平日里咱們拌拌嘴，都怪我年輕不懂事，您處處讓著我。”金氏眼珠子轉(zhuǎn)得利索，滿肚子鬼主意，“其實那郡主，我橫豎看不上，可我想著，咱們?nèi)粝敕ù楹纤c祝镕，這下好了，老大家的和紀(jì)州親上加上，天天膈應(yīng)死她，多好啊。”
對于大房的怨，二夫人不至于如金氏這般囂張，人家好歹是老太太親生兒子的媳婦，捅了天大的簍子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，自己這兒，丈夫可是姨娘養(yǎng)的，隨時可能被拋棄。
“我勸你少摻和。”二夫人道，“你想氣她，我不攔著，可你不能當(dāng)她是傻子。祝镕就是娶個要飯的回來，她也不會管，可祝镕若是要娶紀(jì)州的人，她一定會反對，豈能由著你想的來？”
金氏撇撇嘴：“將來的事，誰知道呢，不過啊……這幾日我張羅了好茶好點心，嫂嫂得空來西苑坐坐，我們看好戲。”
二夫人明知故問：“什么好戲，新來的戲班子？”
金氏呵呵一笑：“不出兩日，紀(jì)州王府一定上門來要人，信不信？”
二夫人給她讓茶，金氏輕聲說：“嫂嫂，我估摸著，大小姐是真瘋了?！?/p>
妯娌倆背后議論的時候，大夫人已經(jīng)帶著王媽媽來到園子深處，平日里此處沒有她的命令，閑雜人等不得進(jìn)入，任何人有靠近的意圖，都會被迅速稟告至興華堂。
走過一重重門，每一道門都上了沉重的銅鎖，楊氏滿腹怒意，如此防備，女兒是如何一而再地跑出來，唯一能解釋的，便是這些看守的女人們嫌麻煩，平日里把鎖都撤了。
最深處的院子里，兩個中年婦人引著大夫人進(jìn)門，明媚春日下，孱弱纖瘦的女子抱著枕頭靠在美人榻上，一面曬著太陽，一面哄著懷里的“孩子”。
“大小姐，夫人來了?！毕氯诉^去道，“您起來瞧瞧?！?/p>
美人榻上的人，癡癡地看了眼母親，像是不大認(rèn)得，遲疑了好一會兒，才猛地想起來，丟下手里的枕頭，便起身撲向母親。
“涵兒……”
“娘，紀(jì)州來人接我了，娘，紀(jì)州來人了。”祝涵之抓著母親的手，激動地說，“我要回家了，娘，我要回紀(jì)州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