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昭昭明年春就滿六歲了。
他三歲開蒙,描紅大字都是宴明瑯握著宴昭昭的小手,一筆一劃寫的。
雖然出身不太光彩,可但凡教過宴昭昭的先生,無一不稱贊宴昭昭心思敏捷,聰慧靈巧,有赤子之心,好好培養(yǎng),將來便是國之大才。
宴明瑯沒指望宴昭昭有多大的出息,她和宴知秋一樣,只希望宴昭昭能夠平安喜樂一生。
但世事不由人。
宴昭昭這輩子還很長,以后他會有自己心愛的人,也會有兒孫,宴明瑯護不住他多少時候,他的路,終究要自己走。
為宴昭昭盡量鋪好以后的路,教會他自保能力,這是宴明瑯為人母最應(yīng)該做的。
她明白見山先生的意思。
是要宴昭昭做個不問世事天真豁達的富貴翁,還是教宴昭昭做一個能左右朝堂的大人物。
天真豁達固然好,但只怕風云驟起之時,宴昭昭是第一個被風浪吞噬的人。
左右朝堂也不錯,可宴明瑯又怕宴昭昭在滔天權(quán)勢面前,迷失了本心。
做娘的人,真是左右為難啊。
“先生,我知道自己很貪心,但我既然請動了先生這樣的大儒,就想為我兒多多打算,我希望先生能教會我兒如何做個好人,做個能自保的好人?!?/p>
見山先生眸中精光閃動,而后便笑了:“縣主,我明白了?!?/p>
這世間,想要做個純粹的好人,已經(jīng)很不容易了,若是想做個可以自保的好人,那就更不容易了。
“還有一事,我得跟縣主說明?!?/p>
“你這先生,怎么這么多事?”白術(shù)不耐煩了,翻了個白眼,“我家小姐禮賢下士,誠懇請先生出山,先生卻哄騙我家小姐,害得我們身陷險情,已經(jīng)是大大的錯了,先生如今還有何事?難道前面另有一伙人等著我們,想要跟先生要什么圖不成?”
白術(shù)伶牙俐齒,好好搶白了見山先生一番。
“白術(shù)!”
宴明瑯輕聲斥責,不叫白術(shù)繼續(xù)往下說。
見山先生這人脾氣可不好,好不容易將他請來,萬一再一生氣,拂袖而去可怎么好?
白術(shù)大概也是想到了這個,哼了一聲,就把頭扭向一邊,不再搭理見山先生了。
宴明瑯拿她沒辦法,嗔了她一眼,笑著跟見山先生賠不是:“這丫頭被我慣壞了,先生請見諒?!?/p>
“無妨無妨?!?/p>
見山先生倒是很大度,他撩起了長袍,伸出了右腿:“想必縣主也早就看出來了,我這條腿有毛病?!?/p>
宴明瑯微微點頭。
見山先生把腿收回去,重新用袍子蓋住了。
他一臉諷刺,嘴角還掛著冷笑。
“想當年我連中三元,金鑾殿上何其得意!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!”
見山先生隱隱興奮起來。
他本來略微發(fā)黃的臉,此刻紅光滿面,好似回到了那身掛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被眾人簇擁巡街的時光。
“先皇喜我少年英才,召我入宮,命我做御前侍講,不過短短半年時間,我就入了內(nèi)閣,成為大豐立朝以來,最年輕的內(nèi)閣學士?!?/p>
“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