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偉那句石破天驚的“邀請”，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，激起千層浪。
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縮，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這位曾經(jīng)最得意的學(xué)生。
他這是在干什么？
侯亮平也愣住了，他完全沒搞懂，祁同偉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。
不是應(yīng)該同仇敵愾，一致對外嗎？
怎么反而引狼入室？
然而，林銳卻笑了。
那是一種冰冷的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。
“行?！?/p>
他只說了一個字，然后就那么直直地看著祁同偉。
“我還真有些好奇，你口口聲聲說什么我的朋友犯罪了，我好奇他到底犯了什么彌天大罪?！?/p>
林銳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，尤其是“彌天大罪”四個字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。
高育良的臉色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，祁同偉這一步棋，已經(jīng)徹底打亂了他的部署。
但事已至此，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(fā)。
他深吸一口氣，恢復(fù)了往日的沉穩(wěn)，對著侯亮平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。
“既然如此，咱們就進去看看吧?！?/p>
高育良的聲音依舊溫和，但誰都聽得出里面的分量。
他對侯亮平還是有信心的。
畢竟，這是他最優(yōu)秀的學(xué)生，而且從剛才侯亮平那自信滿滿、勝券在握的樣子來看，手里的證據(jù)應(yīng)該是確鑿無疑的。
或許，讓這個軍官親眼看看證據(jù)，讓他徹底死心，也是一件好事。
高育良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。
于是，在這詭異的氣氛中，高育良、祁同偉、季昌明，以及面無表情的林銳。
四個人一言不發(fā)地走進了檢察院大樓。
坦克依舊停在門外，炮口斜斜地指著天，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，只要里面的人一聲令下，它隨時可以再次咆哮。
他們沒有去審訊室，而是被帶到了隔壁的一間監(jiān)控室。
房間不大，一面墻是巨大的單向玻璃，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審訊室里的一舉一動，而隔壁的人卻看不到這邊。
高育良找了個主位坐下，端起桌上的茶杯，輕輕吹著熱氣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。
季昌明則像個受驚的鵪鶉，縮在角落的沙發(fā)里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祁同偉臉上的笑容依舊和煦，他甚至還主動給林銳拉開了一張椅子，客氣地說道：“同志，請坐?！?/p>
林銳沒有坐，只是抱著雙臂，靠在墻邊，目光如炬，死死盯著那塊單向玻璃。
氣氛壓抑到了極點。
審訊室內(nèi)。
侯亮平深吸一口氣，重新調(diào)整好自己的情緒，推門而入。
他相信，老師就在隔壁看著。
他必須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專業(yè)和氣勢，將張岳山徹底擊潰！
“張岳山！”
他走到審訊桌前，雙手撐著桌面，身體前傾，試圖用這種方式給對方施加壓力。
“現(xiàn)在，你來解釋一下，那些資金往來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”
他的聲音洪亮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然而，坐在他對面的張岳山，只是緩緩抬起眼皮，看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，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。
他甚至都有些無語了。
“候處長?！?/p>
張岳山的聲音很平靜，甚至帶著一絲疲憊。
“我們能不能換個新話題？一直都在重復(fù)同樣的問題，你不覺得無聊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