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生病了。
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,臉紅紅的,像天邊的晚霞。
她走路搖搖晃晃,一進門就倒在了床上。
我過去推她,她的身體好燙好燙。
比媽媽以前發(fā)燒的時候還要燙。
我害怕了。
我想起了媽媽,媽媽就是這樣,睡著了,就再也沒有醒過來。
我不能讓姐姐也睡著。
我學(xué)著媽媽照顧我的樣子,跑去廁所,把毛巾浸濕,放在姐姐的額頭上。
毛巾很快就變熱了,我就再去換一塊涼的。
我還想給她做飯。
我想給她做一個太陽形狀的荷包蛋。
我打開火,倒上油,把雞蛋敲進鍋里。
可是油“噼里啪啦”地濺了起來,燙到了我的手。
好疼。
雞蛋也煎煳了,黑乎乎的,一點也不像太陽。
我端著那盤黑乎乎的雞蛋,走到床邊。
姐姐還在睡,嘴里一直在說胡話。
我聽不清她在說什么,好像在叫“媽媽”,又好像在罵“滾開”。
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,好像在做一個很可怕的夢。
我不知道該怎么辦。
我只能坐在床邊,握著她的手。
天黑了,我還記得我們的約定。
我拿出本子和蠟筆,趴在床邊的地上,很認真地畫下了今天的太陽。
我把它舉到姐姐面前,小聲地說:
“姐姐,今天的太陽,畫好了?!?/p>
“你不要怕,阿航在?!?/p>
后半夜,姐姐終于退燒了。
她睜開眼睛,看到我趴在床邊睡著了。
她慢慢地坐起來,伸出手,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。
然后,她的目光,落在了我被油燙傷的手背上。
那里有一個紅紅的、亮亮的水泡。
在水泡旁邊,還有一個很淡很淡的、黑色的舊傷疤。
那是那個“刀片味”的男人,用煙頭燙的。
姐姐看著那個傷疤,看了很久很久。
我感覺有涼涼的東西,滴在我的臉上。
我睜開眼,看到姐姐在無聲地流眼淚。
她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,抱得好緊好緊。
她說:“對不起,阿航?!?/p>
“對不起…”
這是她第一次,對我說對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