濕巾下的蕭宸仿佛被這句話刺中了某根神經(jīng)，猛地扯下臉上的布帛！
水珠四濺，露出他泛紅的眼眶和眼中瞬間燃起的、帶著質(zhì)疑的火焰！
“不一樣？”他的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濃濃的失望和自嘲，
“哪里不一樣？！就因為瑞王、葉寧安、還有那個冷血的鎮(zhèn)北王世子他們都在？！”
他近乎是吼了出來，隨即又像被抽干了力氣，頹然靠回池壁，聲音低啞絕望，“六世情劫整整六世傾盡所有的愛恨癡纏都治不好她仙魂的傷！”
“這一世帝上您耗盡僅存修為，強行撕裂虛空創(chuàng)造這方小世界，逆天改命將她聚攏于此又能如何？！”
他抬起頭，目光穿透水霧，死死釘在陰影中的身影上，眼中是無邊的冰冷，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無情的帝王：“天道在上，它豈容您如此悖逆？！”
“天罰終將降下！一道天雷只需一道！她如今這般仙魂羸弱、宛若琉璃的模樣經(jīng)得住嗎？！”
“轟隆——！”仿佛是為了應和他的話語，殿外遙遠的天際，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，雖不真切，卻足以讓池殿內(nèi)的空氣驟然凝固。
蕭宸臉上的冰冷驟然碎裂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癲狂的放肆。
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，笑聲在空曠的池殿中回蕩，充滿了無邊的戾氣與悲涼：
“哈哈哈狗屁天道！當初仙魔大戰(zhàn)，帝上您的殺戮分身，就該一劍斬了它！斬了這無情無義、玩弄眾生的狗屁天道！哈哈哈——！”
狂笑如刀，撕裂了水霧的寧靜，其中蘊含的消沉與絕望，卻比寒冰更刺骨。
陰影中的身影，在蕭宸這癲狂的笑聲中，輕晃一下。
他沒有再說話，只是無聲地向后退了一步，玄衣金紋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水滴，重新隱沒于黑暗之中，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威壓，還若有似無地縈繞在空氣里。
蕭宸的笑聲漸漸低啞，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喘息。
他頹然地望著那片吞噬了身影的陰影，眼神空洞，口中無意識地喃喃低語，聲音輕得如同囈語，只有他自己能聽見：
“你耗盡僅剩的修為開辟這方囚籠般的小世界又費盡心機，將前朝的龍椅強塞給我這個無情的‘分身’”
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，留下月牙般的血痕，“就是為了躲在無人可見的陰影里遠遠地偷偷看她一眼嗎？”
水珠沿著他濕透的發(fā)梢滴落，砸在溫泉水面上，漾開一圈圈微小的漣漪。
“玄你不該是‘玄’”他閉上眼，濃密的睫毛沾著水汽，脆弱得不堪一擊，
“你才應該是‘宸’而我這個無情的影子只配永遠留在暗處”
恰在此時，一縷渺遠的樂音自驪山之巔飄來，那旋律婉轉(zhuǎn)悠揚，帶著盛世的華美，正是驪山行宮方向傳來的《霓裳羽衣曲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