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音,戛然而止。
最后一絲悲戚的余韻,消散在聽雨閣那空曠而破敗的大殿中。
年輕的女閣主蘇清音,雙手按在身前的古琴上。
她抬起頭,一雙本該清澈如水的眸子,此刻卻充滿了戒備、疲憊和深深的警惕。
她看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,卻仿佛主人般自顧自走進(jìn)來的青衣女子。
“我們聽雨閣,已經(jīng)沒什么值得閣下惦記的東西了。”
蘇清音的聲音清冷,如同她此刻的心境,“請回吧。”
她的身后,十幾個衣衫洗得發(fā)白,但眼神倔強(qiáng)的年輕弟子,立刻圍了上來。
雖然修為低微,卻還是本能地將他們的閣主牢牢護(hù)在身后,像是一群護(hù)著巢穴的雛鳥。
“不,你們很有價值?!?/p>
云知微完全無視了那些充滿敵意的目光,仿佛只是在參觀一處風(fēng)景。
她自顧自地在大殿中找了一個還算干凈的蒲團(tuán)坐下,將手中那份擬好的玉簡,輕輕地推到了蘇清清音的面前。
“我不是來巧取豪奪的,蘇閣主,我是來談一筆生意。”
她的語氣平淡,卻有一種奇異的魔力,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,不由自主地緩和了一絲。
“一筆能讓你們活下去,并且能向‘皓月宗’——那個玉樞商會的走狗——復(fù)仇的生意?!?/p>
“皓月宗”這三個字,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針,狠狠刺入了在場每一個聽雨閣弟子的心臟。
蘇清音的身體,猛地一顫。
她身后那些弟子的眼中,瞬間燃起了難以抑制的、刻骨的仇恨之火。
正是皓月宗,在玉樞商會的默許甚至縱容下,三年來,如同附骨之疽,一點點蠶食他們的產(chǎn)業(yè)。
打傷他們最后一位金丹期的長老,逼得那位長老郁郁而終。
也正是皓月宗,日復(fù)一日地派人在他們山門外叫囂、挑釁,讓他們連出門采購物資都變得困難重重,活得沒有一絲尊嚴(yán)。
云知微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波動。
她知道,她的“切入點”,找對了。
“我看了你們的‘財務(wù)報表’?!痹浦⒌穆曇衾^續(xù)響起,冷靜得像是在宣讀一份評估報告。
“資產(chǎn)方面:一座靈脈即將枯竭的浮空島,按照萬象圣城的市場價,大約值三萬上品靈石。一本殘缺的天階音律功法《九霄環(huán)佩曲》,雖然珍貴,但殘缺不全,有價無市,我慷慨一點,算它五萬。再加上你們這十幾位‘人力資產(chǎn)’”
她頓了頓,給出了一個數(shù)字。
“綜合來看,我給你們聽雨閣的‘凈資產(chǎn)估值’,是十萬上品靈石?!?/p>
蘇清音聽著這番話,臉上露出一抹慘然的笑容:
“閣下說笑了。你覺得我們現(xiàn)在,像是還拿得出十萬上品靈石的樣子嗎?我們?nèi)粲羞@筆錢,又何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。”
“不,你理解錯了?!?/p>
云知微搖了搖頭,伸出一根手指,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。
“我剛才說的,是你們的‘資產(chǎn)’。但我真正看中的,是你們的‘負(fù)債’?!?/p>
“負(fù)債?”蘇清音愣住了,她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邏輯。
“沒錯,負(fù)債?!痹浦⒄酒鹕?,在大殿中緩緩踱步,她的聲音,帶著一種顛覆常理,卻又直擊人心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