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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內(nèi)暖意融融,我漸止悲聲。
養(yǎng)父方告知:
“秦嬤嬤惦念京中舊友,定要隨行?!?/p>
“我左右無事,便護送她同來探望?!?/p>
“車過街口,瞧著背影似你,果真是。”
秦嬤嬤眼還紅著,聞言嗤道:
“國公爺就嘴硬吧?!?/p>
“分明是掐著年節(jié),想著阿纓考校該畢了,定要親自來看看!”
養(yǎng)父轉首望窗外,耳根微紅。
我歸京前,每年臘八,必與他共度。
靜默半晌,他方道:
“我需往侯府討個說法,再帶你走?!?/p>
“日后之事,回南境再從長計議。”
秦嬤嬤抹淚,憤然道:
“我同你去!”
“五年前他們接走阿纓時,咱南境誰舍得!”
“還不是他們賭咒發(fā)誓,必待阿纓如珠如寶!”
“我定要問問他們”
我輕聲道:
“不必去了,我離開便是?!?/p>
我不想再見那些人。
養(yǎng)父默然看我。
良久,他只隔袖握住我手腕。
“阿纓,莫傷心?!?/p>
“南境眾人,一直等你歸家。”
我鼻尖一酸,淚又盈眶。
五年間心中空缺的那處,此刻似被重新填滿。
我重重點頭:“嗯?!?/p>
秦嬤嬤緊擁我:
“苦了我兒,一個人不知吃了多少苦頭?!?/p>
養(yǎng)父在京中有處皇帝所賜宅邸,我們暫歇于此。
他聽聞我五年境遇,面色鐵青,當即欲往侯府。
我攔了半晌,他才怒而作罷。
又提及我日后:
“安心,南境天地廣闊,任你馳騁?!?/p>
“阿纓,隨爹爹回家,再不認那起子虛情假意之人!”
我紅著眼,破涕為笑。
當夜,我宿于舊宅。
養(yǎng)父寡言,只執(zhí)意在我外間榻上歇了,守著我。
秦嬤嬤親手熬了安神湯,盯著我飲下。
這一夜,我五年來首次安眠無夢。
因需面圣述職,養(yǎng)父需在京中盤桓數(shù)日。
新春佳節(jié),他軍務暫卸,難得清閑。
便帶我與秦嬤嬤往京郊大營,探望舊部。
對方知他是威震南境的鎮(zhèn)國公,卻不識我。
養(yǎng)父與人笑談:
“此乃小女阿纓,可眼紅?”
二人把酒敘舊,談及當年沙場崢嶸。
帳中缺了條臂膀的老校尉,渾濁眼底含淚,說起養(yǎng)父昔日麾下忠魂。
養(yǎng)父神色漸黯。
秦嬤嬤不忍,對我使眼色。
我起身輕拉養(yǎng)父衣袖:
“外頭雪景甚好。”
“京中雪軟,與南境不同,我們?nèi)デ魄??!?/p>
養(yǎng)父默然起身,同我出帳。
行至轅門處。
卻正撞見,扶著沈皎皎下車走來的沈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