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景川守著那具冰冷的水晶棺,對窗外晝夜更替渾然不覺。
他絮絮叨叨,對著再也不會回應(yīng)他的夏槿,訴說著愛意和悔恨。
撫摸著她僵硬的手指,那上面再也不會傳來他熟悉的體溫。
最終,是導(dǎo)師紅著眼睛找來,狠狠給了他一耳光,才將他從這場自我毀滅的癡迷中打醒。
“顧景川!讓夏槿入土為安吧!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像什么樣子!她生前你沒能給她安寧,死后你還要這樣囚著她嗎?讓她走吧,這是你最后能為她做的,像個人的事了!”
“你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,也不是夏槿想看到的!”
顧景川看著棺中面容平靜的夏槿,終于顫抖著伸出手,最后一次,極輕極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。
“我們阿槿,該回家了?!?/p>
他親自為她挑選了離他們大學(xué)最近最安靜的一塊墓地,在她父母墓旁。
下葬那天,陰雨綿綿,他固執(zhí)地不用傘,一身黑衣被雨水浸透,緊緊貼著消瘦的身軀。
他看著她的骨灰盒被緩緩放入土中,感覺自己的心和靈魂也被一同埋葬。
之后的日子,顧景川就像一具行尸走肉。
他瘋狂地尋覓夏槿消失那五年里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跡。
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,查遍所有記錄,沿著零星破碎的線索,去了那些她可能躲藏過的破舊城中村,偏遠(yuǎn)小鎮(zhèn)。
他找到她曾租住過的冬天沒有熱水的小閣樓,找到她曾打工的快餐店,聽著曾經(jīng)的店員模糊地回憶“好像是有個很漂亮但總是很累,不太說話的女孩”。
他找到她可能去看過病的社區(qū)診所,想象著她獨自一人得知癌癥晚期消息時的絕望。
他靠著這些她留下的淺淡到幾乎消失的回憶活著,痛苦卻又甘之如飴,仿佛只有這樣,才能感覺自己還和她有著一絲聯(lián)系。
可越了解他就越心痛,這五年她過著地獄一般的逃亡生活,而他找到她后,竟忽略了她蠟黃消瘦的身影,還有滿是裂口的雙手。
他只顧著自己滿腔的被拋棄的痛苦,日夜不停的折磨她,甚至連一句解釋也沒問她要。
海城變得空蕩而令人窒息。
他開始漫無目的地開車,駛離這座城市,沒有目的地,只是沿著路一直開,似乎想逃離沒有她的空氣,卻又不知道去哪里。
在一個午后,他開車穿過一個陌生小城的街道。
車速不快,他目光空洞地掃過街邊人群。
突然,他心臟猛地一縮,眼神定格在路邊一個穿著淺色連衣裙的身影上。
女人正彎腰挑選著攤位上的水果,那個側(cè)影的弧度,穿衣服的風(fēng)格,專注時微微抿起的唇角。
太像了!
不僅僅是外貌的相似,更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感覺。
那一刻,所有的理智和邏輯,都被拋諸腦后。
一種近乎瘋狂的直覺席卷了顧景川全身。
他踩下剎車,輪胎摩擦地面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音,引來周圍一片側(cè)目。
他卻置若罔聞,推開車門,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。
那個身影似乎選好了水果付了錢,轉(zhuǎn)身拎著袋子,輕快地走向旁邊的一條小巷。
“阿槿!”
顧景川嘶啞地喊出聲,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。
前面的身影沒有回頭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他心臟狂跳,幾乎要沖破胸腔,立刻拔腿追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