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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后的某個春日,桃花盛開得格外絢爛。

衛(wèi)遲獨自一人,再次來到了那片十里桃林。

桃花灼灼,如云似霞,微風拂過,落英繽紛。

他穿著一身洗得發(fā)白的舊袍,那是葉芳菲從前為他縫制的。

懷里,依舊緊緊抱著那個木盒。

他徑直走到最粗壯的那棵桃樹下,樹下泥土微濕,落滿了花瓣。

他緩緩坐下,背靠著樹干,將臉頰輕輕貼在懷中的木盒上,閉上了眼睛。

“阿瑾,爹爹來陪你了?!彼吐暷剜暗e了,再也不離開你了?!?/p>

“菲兒,我弄丟了你,找不回來了……”

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,終不可聞。

春日的陽光透過花隙,溫暖地灑在他身上,他卻再也感受不到絲毫暖意。

桃花依舊笑春風,只是樹下,那個曾經(jīng)權(quán)傾朝野,意氣風發(fā)的男人。

抱著他親生兒子的骨灰,心脈悄然而斷,再無生息。

他最終,死在了這片贖罪的桃林里,死在了他親手為兒子建造的墳墓旁。

至死,未能求得一個原諒,未能再見一眼那個他深愛卻辜負至深的女人。

衛(wèi)遲的死訊,并未在朝堂掀起太大波瀾。

皇帝唏噓片刻,下旨以親王禮制葬入皇陵,追謚“憫”,一生功過,盡付后人評說。

然而,關于那片十里桃林的傳說,卻在民間悄然流傳。

有人說曾在雨夜聽到桃林中有男子悲泣;

有人說月圓之時,會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抱著木盒在桃樹下徘徊;

更有人說,那里的桃花開得格外凄艷,是因為浸染了一位父親的血淚與悔恨。

景王府自此徹底沉寂,只在茶余飯后,偶爾被提及,伴隨著聲聲嘆息。

數(shù)年光陰,彈指而過。

葉氏族地,已然接任家主的葉芳菲,身著象征至高權(quán)柄的星月祭袍,正主持著一場莊嚴的祈福儀式。

她面容平靜,眸光深邃,仿佛已徹底洗盡鉛華,融入了這片天地自然之道。

族人皆知她冷靜智慧,帶領葉氏完美履行了入世應劫的使命,贏得了無上的尊崇。

唯有葉芳菲的母親,在為她整理衣冠時,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色。

她了解自己的女兒,這些時日,葉芳菲會在無人的深夜,獨自立于最高的望月臺上,久久凝望著凡塵的方向。

手中無意識地摩挲阿瑾的玉佩。

葉母知道,阿瑾的死,始終懸在葉芳菲的心頭,成了她一生的痛。

于是在葉母的建議下,隱世葉家在全國各地,建了許多善堂,專門收容無家可歸的孤兒。

每一間善堂,都以“瑾”為名。

又一年新年,大雪紛飛。

葉芳菲在最大的那間“瑾堂”里,看到了一個被丟在門口的女嬰。

襁褓里,只有一張字條。

“求活?!?/p>

葉芳菲抱起了她。

早已冰封的心被女嬰的呢喃悄然撕開一道縫隙

葉芳菲收養(yǎng)了她,為她取名,葉念。

思念的念。

故事的最后,也是一個雪天。

葉芳菲抱著已經(jīng)會牙牙學語的云念,坐在摘星樓二樓的暖閣里。

窗外,飛雪漫天。

葉念伸出小手,指著窗外。

“雪……娘,雪……”

葉芳菲抱著她,輕輕搖晃,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(diào)。

心底,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靜和釋然。

至此,她獲得了真正的新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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