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如淵看到我,臉上的暴怒一收,欣喜地指著柳月娘的尸體。
“姐姐!你看到了嗎!我為你報仇了!”
“我讓她感受到了你和春桃當(dāng)初所受的屈辱!我讓她死得比狗還慘!”
他仰著頭看我,滿眼都是乞求。
“姐姐,她死了,你的氣該消了吧?你原諒我,讓我回家好不好?求求你了,姐姐!”
我看著他,笑了。
笑得無比憐憫。
“景如淵,你真是無可救藥?!?/p>
他一愣,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我的意思。
我懶得再跟他廢話,只是輕輕招了招手。
剎那間,火光四起。
藏在市場各個角落里的官差們當(dāng)即一涌而出,將整個現(xiàn)場圍得水泄不通。
為首的捕頭高聲宣布:“景如淵,你唆使柳月娘越獄,后又將其誘騙至此,以奸污脅迫,致其當(dāng)眾自盡,人證物證俱在!拿下!”
景如淵的臉,瞬間變得煞白。
他終于明白,從他走出府門見他的那一刻起,就掉進了一個我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。
他瘋了一樣地對我咆哮:“景若霜!你算計我!你這個毒婦!你不守信用!”
我看著他被官差死死按在地上的丑態(tài),一陣嗤笑:
“從你決定對我和春桃下手的那一刻起,你我之間,便再無信義可言。”
“這一切都是你貪心不足,咎由自取?!?/p>
“景若霜!你憑什么高高在上指責(zé)我!都怪你!要不是你們自作多情把我抱回來,又告訴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,我怎么會一時失手犯錯!”
“都怪你!平白無故給我希望很好玩嗎!有本事對我的人生負責(zé)到底啊,不然還不如讓我死在那個雪夜,都怪你??!”
我看著他餓狗一樣亂咬的面孔,只覺得哀切。
是。
還不如死了。
我不再理會這狼心狗肺的怪物,將那支燃燒的火把,丟進了路邊的火盆里。
兩天后。
我坐在一輛華貴寬敞的馬車里,正要去城東的綢緞莊談一筆新生意。
馬車行至宣武門大街時,緩緩?fù)A讼聛怼?/p>
外面人聲鼎沸,是景如淵的刑場。
我沉默了片刻,我還是掀開了車窗的簾子。
景如淵身著囚服,頭發(fā)散亂,被五花大綁地跪在那里。
他似乎心有所感,猛地抬起頭,目光穿過攢動的人群,與我對上了。
這是我們最后一次相望。
他的眼神里沒有求饒,沒有恐懼,只剩下無盡的怨毒和仇恨。
真的,無可救藥。
午時三刻已到。
監(jiān)斬官扔下令牌。
劊子手一口烈酒噴在鬼頭刀上。
手起,刀落。
好大一顆人頭滾落在地,那不甘的表情上,沾滿了塵土。
我看著景如淵那雙依舊含恨的眼睛,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就當(dāng)是,對自己這十八年來的費心勞神,有了一個最終的了結(jié)吧。
我收回目光,緩緩拉下了窗簾。
陽光卻通過馬車的縫隙照了進來,車輪緩緩啟動。
我的未來就這樣把他揚在身后,一片光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