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辭見他系好，也跟著笑起來，正要再說些什么，一陣沉穩(wěn)的腳步聲突然從月亮門那頭傳來。
那腳步聲不疾不徐，踏在青石板上，“篤、篤”的聲響穿過樹葉的沙沙聲，清晰地傳進(jìn)兩人耳中。
緊接著，是侍從們低低的恭敬呼聲：“將軍回來了——”
李燼堯和沈清辭臉上的笑容通時僵住，像被施了定身法。沈清辭下意識地往李燼堯身后縮了縮，手忙腳亂地拍著裙擺上的草屑，連鬢邊的碎發(fā)都忘了捋。
李燼堯幾乎是本能地側(cè)身，將沈清辭輕輕護(hù)在身后，動作快得讓他自已都有些意外。
他挺直脊背，目光望向月亮門的方向，方才的輕松愜意瞬間褪去，換上了幾分少年人的拘謹(jǐn)。
風(fēng)不知何時停了，樹葉不再沙沙作響，庭院里靜得能聽見自已的心跳，添了幾分緊張。
腳步聲越來越近，帶著風(fēng)塵仆仆的氣息，隱約能聞到鎧甲特有的冷鐵味，混著些微的硝煙氣——那是沈?qū)④妱倧男龌貋淼奈兜馈?/p>
李燼堯攥了攥拳，掌心又開始冒汗，他知道沈?qū)④娮畈幌睬遛o爬樹掏鳥蛋，更怕將軍看出他方才的失落，又要念叨“太子當(dāng)有太子的模樣”。
沈清辭在他身后悄悄吐了吐舌頭，手指緊張地?fù)钢囊滦?。她能感覺到李燼堯護(hù)著她的手臂微微繃緊，月亮門后，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清晰。
沈?qū)④姶┲珓叛b，鎧甲的邊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，腰間佩劍未卸，步伐沉穩(wěn)如松，目光掃過庭院，最終落在樹下的兩個少年身上。
李燼堯深吸一口氣，拉著沈清辭上前一步，拱手行禮：
“沈?qū)④姟！?/p>
沈清辭也連忙跟著福身，聲音細(xì)若蚊蚋：
“爹?！?/p>
沈?qū)④姷哪抗庠谂畠赫戳瞬菪嫉娜箶[上頓了頓，又落在李燼堯腰間那個格外顯眼的五彩箭穗上，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動，卻沒立刻說話。
沈?qū)④姷哪抗庠趦蓚€少年身上停留片刻，最終落在沈清辭沾著草屑的裙擺上，眉頭微蹙卻沒動怒，只沉聲問：
“又爬樹掏鳥蛋了？”
沈清辭縮了縮脖子，往李燼堯身后又躲了躲，聲音細(xì)若蚊蚋：
“就就掏了幾個，后來又放回去了。”
沈策哼了一聲，卻轉(zhuǎn)向李燼堯，語氣緩和了些：
“太子殿下今日怎的有空來將軍府？”
李燼堯上前一步，避開沈清辭投來的求助目光，拱手道：
“晚輩聽聞沈?qū)④娊袢招葶?，特來拜訪。前日聽清辭說將軍新得了一張良弓，想著或許能討教些騎射心得?！?/p>
他這話半真半假，討教是真，借著由頭來看沈清辭也是真。
沈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，這少年心思倒藏得巧妙。他捋了捋短須：
“巧了，我正打算午后去演武場松松筋骨，殿下若不嫌棄，正好一通去看看?！?/p>
“求之不得?！?/p>
李燼堯眼中亮了亮，悄悄瞥了眼沈清辭，見她也正抬頭看自已，兩人目光相撞，又慌忙移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