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先生的嗓音蓋過了全場,他指著我,對眾人宣告。
“聽到了嗎?劉大師說你胡說八道!”
“你一個開破工作室的,也敢在這里班門弄斧?”
夏子晴的動作更快,她舉起手機,屏幕的紅點對著我的臉。
“大家快看??!這就是我們學(xué)校的‘名人’陸寒,沒錢還非要硬裝,現(xiàn)在被當(dāng)場拆穿了!”
周圍的竊竊私語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嗤笑。
劉半城慢條斯理地捋著他花白的胡須,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態(tài)。
“年輕人,知錯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
他頓了頓,享受著全場投向他的敬仰。
“現(xiàn)在離去,老夫可以既往不咎?!?/p>
他這番話,如同最后一塊磚,將我“無知狂徒”的形象徹底砌死。
他們?nèi)艘怀缓?,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我沒有看他們。
我的胸腔里有一股火在燒,從腳底一直燒到天靈蓋,幾乎要沖破皮囊。
可我的臉上沒有顯露分毫。
兩千年的歲月,別的沒學(xué)會,忍耐早已刻進我的骨子里。
我只是平靜地,從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機。
這個動作,讓魏先生的嘲諷停頓了一下。
夏子晴舉著手機的手也僵了一瞬。
在他們看來,我或許是準(zhǔn)備叫人,或者是要狼狽地找個臺階下。
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揣測。
我劃開屏幕,指尖在通訊錄上滑動,找到那個號碼,撥了出去。
電話接通了。
“王局,我是陸寒。”
我的聲音很平穩(wěn),沒有一絲波瀾。
“有人在天悅拍賣會,正在賣從我家里偷出去的假文物?!?/p>
說完,我便掛斷了電話。
整個過程,不超過十秒鐘。
會場里先是死一樣的寂靜。
接著,爆發(fā)出比之前更猛烈的哄笑。
魏先生捂著肚子,笑得身體都在抖。
夏子晴更是笑出了眼淚,她手里的手機都快拿不穩(wěn)了。
“你家?你那個租來的破工作室嗎?”
“能從你那兒偷出什么?你床底下那一堆沒人要的文物碎片嗎?”
我收起手機,垂手站在原地。
就像一尊雕塑,任憑周圍的嘲諷和惡意沖刷。
我知道,他們不信。
在這個用金錢和地位衡量一切的場合,我,陸寒,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。
一個窮酸、固執(zhí),還得了臆想癥的笑話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魏先生的笑聲漸漸停了,他重新?lián)Q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(tài),輕蔑地看著我,等著保安把我像垃圾一樣清理出去。
夏子晴還在用手機拍著,她想記錄下我被趕出去的每一個狼狽的細節(jié)。
可保安沒有動。
因為拍賣會厚重的大門,被人從外面推開了。
進來的不是保安。
是一隊穿著制服的人。
場內(nèi)的喧嘩戛然而止。
為首的是一個面容嚴(yán)肅的中年男人,他走進來后,視線快速掃過全場,掠過魏先生,掠過劉半城,最后,定格在我的身上。
他朝我走了過來,神情里滿是棘手和無可奈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