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輕飄飄的一句問話，卻讓太后渾身一震。
想要什么？
她想要…
太后的嘴唇動了動，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。
想要皇帝更聽話？
可他已經(jīng)是天下頭一份的孝子。
想要權(quán)力更穩(wěn)固？
可這宮里宮外，誰還敢動搖她的地位。
想要晚年有個依靠？
膝下皇子公主烏泱泱跪了一地，哪個見著她不是恭恭敬敬的。
那她到底在折騰什么？
不惜跟親兒子鬧到快要撕破臉的地步，究竟圖個什么？！
當(dāng)這個問題被如此直白地?cái)[在面前時。
太后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竟什么也答不上來。
她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。
眼中只剩下迷茫和空洞。
良久，良久。
太后緩緩閉上眼。
從胸腔里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。
她無力地?cái)[了擺手，聲音里透著一股倦意。
“罷了…”
“都…罷了…”
魏瓔珞垂下眼簾，扶著她躺好。
“懿癥”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。
人心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想通的。
還是需要給太后一些時間啊。
關(guān)于十阿哥的風(fēng)波已平。
可皇帝與太后之間撕開的那道裂痕。
卻不是幾句話就能彌合的。
只看后面怎樣去努力修復(fù)了。
翌日，深夜。
永和宮發(fā)出“吱呀”一聲輕響。
魏瓔珞提著宮燈，身后牽著一個瘦小的影子。
“額娘？”
一聲怯怯的呼喚，使得海蘭整個人僵住，猛地回身。
燭火搖曳，映出兒子那張既熟悉又帶了些陌生的臉。
眼淚，瞬間決堤。
“永琪！”
她一把上前將兒子抱在懷里，恨不得將他揉進(jìn)自己的身體里。
她貪婪地呼吸著他發(fā)間淡淡的皂角味。
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單薄的衣衫。
“額娘…疼…”
永琪被勒得小臉通紅，卻還是懂事地伸出小手，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。
海蘭猛地松開他，雙手捧住他的臉。
指尖顫抖地從他的眉毛滑到眼睛，再到鼻尖、嘴唇。
她要看，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上，刻進(jìn)骨頭里。
悔、痛、恨、舍不得…
千萬種情緒在胸口炸開，最后只化作一句句囑托。
“永琪，聽額娘說?！?/p>
她死死咬著后槽牙，逼自己冷靜下來。
“額娘…犯了大錯，以后不能陪著你了。你要聽話，要好好念書，知道嗎？”
她的手顫巍巍地指向一旁默然不語的魏瓔珞。
“以后，你就聽令娘娘的話，她讓你做什么，你就做什么?！?/p>
她喉頭哽咽，艱難的吐出幾句話。
“你要…你要把她當(dāng)成親額娘，把額娘給忘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！我不要！”
永琪“哇”地一聲哭了出來。
小手死死攥著她的衣袖，拼命搖頭。
“我只要額娘！永琪只要額娘！”
“傻孩子…”
海蘭的心被生生撕開，痛得她無法呼吸。
她最后一次將兒子狠狠擁入懷中。
在他耳邊，用盡了此生所有的力氣，留下最后一句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