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瓔珞不理會她的驚慌。
從袖中滑出一個通體瑩白的小瓷瓶。
“嗒?!?/p>
一聲輕響,瓷瓶被穩(wěn)穩(wěn)放在桌上。
正好停在那碗黑漆漆的藥汁旁邊,白的刺眼,黑的絕望。
“上好的續(xù)骨膏,比太醫(yī)院的強一些。”
她言簡意賅,“你的腿,拖不起了?!?/p>
魏瓔珞說完,便徑直走向門口。
腳步一頓,卻沒回頭。
夜風灌入,吹得燭火劇烈一晃。
“路,本宮給你指出來了?!?/p>
“是跪著等死,還是站起來做人,你自己選?!?/p>
她的聲音輕柔,說的話卻冷冽。
“別讓本宮等太久?!?/p>
話音落下,人已經消失在門外。
只留惢心愣愣的盯著桌上的兩樣東西。
養(yǎng)心殿的暖閣中,龍涎香的青煙裊裊升起。
這是如懿洗脫冤屈后,頭一次奉召侍寢。
明黃色的帳幔垂下,弘歷已換下龍袍。
只著一身明黃中衣,坐在床沿。
如懿沐浴而來,暮色的中衣顯得人十分憔悴。
弘歷在心里嘆了口氣,愧疚和憐惜混雜著涌上來。
他主動伸出手,聲音里透著少有的溫柔。
“如懿,過來。到朕身邊來。”
如懿依言走過去,卻避開了他伸出的手。
在他身側一尺遠的地方坐下,帶著疏離。
弘歷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,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。
他看著她垂落的眼睫,輕聲開口。
“這些日子,你受委屈了?!?/p>
此話一出,如懿壓抑許久的酸楚直沖喉頭。
她渴望這句撫慰,可她忘不掉那些獨自悲傷的深夜。
她偏過頭去,聲音淡淡。
“都過去了。是臣妾福薄,與皇上無干?!?/p>
這話像一根軟釘子,扎得弘歷無從下手。
他深吸一口氣,又繼續(xù)開口。
“是朕沒有及時查明真相,才讓你…”
“皇上日理萬機,后宮瑣事繁雜,難免有所疏漏?!?/p>
如懿截斷了他的話,依舊是那副冷硬的模樣。
殿內,靜得可怕。
弘歷備好的一腔溫情,就這么被堵在胸口。
他盯著她緊繃的側臉。
那張他曾無比熟悉的臉,此刻寫滿了拒人千里的淡漠。
他想不通。
他已經放低了身段,她為什么還是這副樣子?
天子開口,已是天大的恩寵和退讓。
她難道不懂?
他心里的那點耐心,開始分崩離析。
腦子里,忽然閃過延禧宮那個總能讓他開懷的女人。
換作是瓔珞,受了委屈,定要張牙舞爪地撲上來。
要么跟他大吵大鬧討個公道。
要么就用她那套歪理攪得他頭疼。
最后卻總能軟在他懷里。
又嗔又怪地把所有不快都鬧騰光。
瓔珞從不像如懿這樣,把心事筑成一道墻。
讓他怎么也翻不過去。
跟如懿在一起,太累了。
弘歷周身的氣息冷了下來。
那點溫存迅速流失,換上了隱忍的不耐。
如懿心頭一跳,那層硬殼終于裂開一道縫。
她錯了。
她不該用這種法子來試探。
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了太多。
不該再添上這層隔閡。
她微微側身,眼里的冰冷開始融化。
嘴唇動了動,想告訴他,她很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