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以為阿鼻道麻木了心臟跟腦袋,對過去已經(jīng)淡忘,但再遇見之前的人時,記憶又一點點回歸。
世上最不會改變的就是記憶。
趙明月泡在大木桶里,想起當年楚子晏頂著一頭濕發(fā)來她房間讓她給他擦干,如今那三千青絲的梳理已經(jīng)由一雙芊芊玉手打理了吧?
之前她那么不敢來見他,是擔心見了就不想走,又或者他就不會讓她離開,他說過她是他唯一在他身旁也不會枯萎的人。
如今想,或許僅僅如此罷了。
他說得沒錯,她是害怕鬼面不放過她,她害怕自己沒有能力護他周全,所以想見不能見。
可如今見了,高興嗎?
高興的。
可也有點難過。
明月放沉身子整個人沒入水中。
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想太多。
什么唯一,什么深厚的感情,都經(jīng)不起時間的磨礪,她沒有任何生氣的理由,但卻總覺得難受。
“明月?!背雨糖盟姆块T,里邊沒有回應(yīng),他推了一下發(fā)現(xiàn)門是鎖的,又敲,“明月。”
明月悶在水里沒聽見聲音,直到楚子晏的敲門聲變得有些著急,明月從水里冒出頭來,連忙說道:“我在,我在洗澡!”
剛想砸門的蒙律連忙住了手,粗聲道:“不就洗澡怎么還叫不應(yīng)的?還以為你憋死在水里了呢!”
“我剛才沒注意聽!”明月三兩下從木桶里爬出來。
“小老爺們兒洗澡鎖什么門?”
“罷了,我等會再過來?!闭f這話的是楚子晏,明月慌亂穿衣的手頓時又停下來,轉(zhuǎn)頭看向房門,又看看自己。
如果她告訴他,她是個女孩兒他能對她好一些嗎?
趙明月立刻搖頭,楚子晏對她好不好,跟她是男是女有什么關(guān)系?再說了,反正很快就會再分開的,又何必跟他說這些呢?
拿起毛巾慢條斯理擦身子。
手臂上,胸前,背后都是傷疤,大大小小不計其數(shù),左胸上方是被黑熊精差點掏了心窩的疤痕,后背的長疤是被一個邪修砍的,不過最后她把他腦袋給砍了下來
唉,之前看還覺得自己漂亮,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總覺得自己不好看。
身上太多疤痕,太瘦,估計也沒其他女孩子那么柔軟,腰腹有馬甲線,肌肉比其他女子結(jié)實,估計就差沒在阿鼻道打出腹肌了。
明月哀聲嘆氣套上衣服,從單衣到中衣再到外衣,至少得五六層。穿暖和了,她拿了干毛巾擦頭發(fā),推開窗戶看著幽暗的銀江。
幻雪神山在下雪,但無月島上卻是晴空萬里。
十月十四月亮已經(jīng)很圓,她將毛巾罩在頭上望著那月亮,又忍不住唉聲嘆氣之時,看見小狐貍沿著二樓廊檐瓦楞走回來。看明月站在窗邊他沒打算繼續(xù)回來,一屁股坐在了瓦上,也面朝銀江。
明月沒好氣說他:“沒給你解術(shù)時非要人形,現(xiàn)在自由了又不肯當人了?”
小狐貍扭頭瞪了她一眼沒說話,關(guān)你屁事。
清冷月光打在狐貍身上,也照入明月的窗臺落了她一身,明月似乎能感覺到狐貍心情很低落,她自己也是
狐貍是在懷念雪鹿山神吧?她這種懷念又來自哪兒?
不覺又從懷里摸出那塊太月玉,今晚的太月玉通體發(fā)光如同一輪小小的月亮被捧在手心,讓她再次想起那個八月十五,楚子晏把玉送給她的時候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