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發(fā)病來得格外猛烈。
或許是對新藥不夠耐受。
又或許是真的沒救了。
食物到嘴里,我就嘔出來。
連咽下去騙他都做不到。
他沒讓我知道醫(yī)生的話,總是哄著我,
“會好的,有好轉(zhuǎn)?!?/p>
“再堅持一下?!?/p>
可這個傻瓜。
我自己的身體,我怎么會不知道?
我身上滿是插管留下的痕跡。
每次治療的痛苦讓我回想都覺得恐懼。
我連撐開眼皮都覺得費勁。
我不想再過這種在床上等著他端尿盆的生活了。
我累了。
如果我的生命走到盡頭。
我只想用最后的時間和他待在一起。
我側(cè)頭望去,銀杏都黃了。
風(fēng)一吹就飄搖墜落。
原本只有一個月的生命。
我竟然活到秋天了。
我對他說,
“我們不治了,好不好?”
季忱朗身形一僵,臉色蒼白,卻強撐著對我笑,
“是不是身體痛?”
“再努力堅持一下,好嗎?”
“就當(dāng)是為了我”
我努力扒下他的假肢。
可是怎么使勁都沒有力氣。
我累得氣喘吁吁。
“你看,我連最愛做的事情都沒力氣做了。”
“季忱朗,我想最后,和你去看更多的風(fēng)景。”
“我想,我們準(zhǔn)備一個婚禮。”
“讓我漂漂亮亮的當(dāng)新娘吧?!?/p>
那天,季忱朗在我床邊枯坐一夜。
他沒有哭。
也沒有說話。
像一座絕望的雕塑。
在我不忍心,想要和他說繼續(xù)治療的時候。
他啞聲說,
“我答應(yīng)你?!?/p>
“讓你做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。”
辦理退院后,我精神好了些許。
他推著我的輪椅帶著我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又帶著我去了不同的城市。
他帶我看了從未看過的風(fēng)景。
陪著我吃不同的美食。
每到一個地方,我們都會拍照留念。
我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。
可他卻總在我看不到的角落皺起眉頭。
我太熟悉他的這個表情。
我摔倒那天。
季母去世那天。
知道我病情那天。
他都這樣。
這是他想哭的樣子。
我沒有辦法安慰他。
在他晚上累得睡著的夜晚,我偷偷在為他的道別做準(zhǔn)備。
厚厚的本子,寫到后面,我逐漸握不住筆,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。
筆跡飄忽。
銀杏全都掉完了。
留給我的時間,也不多了。
我把本子合上,對著他的睡顏拍了一張照片。
上傳到自己的賬號。
【給我們季忱朗累得假肢都沒脫,我又畫了個小豬,讓喬治永遠陪著佩奇吧。】
不知不覺,賬號竟然積累了不少粉絲。
很多都是從我跟季忱朗光頭的那條熱搜跟來的。
【這是我熬夜的懲罰嗎?我的眼淚不值錢?!?/p>
【你們一定要幸?!?/p>
我一一回復(fù),
【謝謝大家,我現(xiàn)在很幸福。】
【如果哪天我突然沒有更新,希望大家能讓他看到溫暖的評論,告訴他,我一直陪著他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