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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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聽見外面刀劍相擊的脆響,聽見他喊殺的聲音,斷手在暗格里攥得死緊,直到帳外傳來他的聲音,阿玥,沒事了。
開春時,京城來了信使,帶來個木匣。
軒意打開看了眼,又原封不動地遞給我。
里面是三枚令牌,刻著林、昭二字,邊緣磨得發(fā)亮,按規(guī)矩要在邊關示眾。
我讓親兵把木匣扔到火里。
火苗舔上來時,令牌上的字漸漸蜷曲,林風的陰鷙,昭萱的驕縱,林硯最后那個沒看我的眼神,都隨著煙散了,連點灰都沒剩下。
想學寫字嗎軒意拿了支特制的筆,筆桿粗得能讓人用小臂夾著,我教你。
我夾著筆在宣紙上劃,墨線歪歪扭扭像條爬不動的蛇。
他站在我身后,用胳膊圈住我的腰,手把手地帶著我寫。
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過來,帶著淡淡的墨香,斷手垂在身側,隨著動作輕輕晃。
你看,他在我耳邊笑,熱氣拂過耳廓,沒了那些牽絆,阿玥也能活得像模像樣。
雁門關的雪來得早,十月就漫了滿山。
我裹著狐裘站在城樓上,看軒意帶著騎兵巡邊,馬蹄踏在雪地上,揚起的雪沫像碎玉。
斷手揣在披風暗袋里,貼著心口的地方暖融融的,倒也不覺得凍。
有個老兵捧著碗熱湯過來,粗糲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:長公主,這湯驅寒,我家婆娘......他忽然住了口,撓撓頭笑了,俺嘴笨。
我讓他把湯碗放在城垛上,用小臂慢慢推過來。
熱氣模糊了視線,遠處的雪山在暮色里泛著青,像極了京城里那些年的宮墻。
只是這里的風更烈,天更藍,連呼吸都覺得暢快。
老兵,我望著雪地里的騎兵隊,聲音被風吹得散,明年春天,種些沙棘吧,聽說那果子酸得很,正好醒神。
老兵愣了愣,咧嘴笑了,露出缺了顆牙的嘴:成!長公主說種,咱就種!
風卷著雪沫打在臉上,我攏了攏披風,看軒意的隊伍成了遠處的黑點。
兩世的債,兩世的怨,終究是在這雁門關的風雪里清了。
斷了的手,忘了的人,都不必再記掛。
城樓下傳來巡邏兵的唱喏聲,我扶著城垛慢慢轉身。
雪落在斷手上,很快就化了,多了些實實在在的涼。
原來放下不是心死,是像這塞外的草,枯了又榮,總能在風里扎下新的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