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上一次宴會，還看過這亡國公主卑賤至極的舞伎模樣，此刻滿堂公卿卻紛紛心頭一緊。
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聲：“來人！還不將這賤婢帶下去！”
沈菱歌看向出聲之人。
“我記得你。”她想起來了。
“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將你從戰(zhàn)場救起，你一介被侯府遺棄的廢物庶子早已殞命?！?/p>
她聲音平靜，出聲之人卻像被人扼住喉嚨，臉上青紅交織。
“還有你！”
沈菱歌又看向他旁邊一人：“你當(dāng)初母親重病，我二哥私自將你放出軍營，為你抗下軍令處罰，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！是也不是？”
那人臉色一白，想說什么，卻最終低下頭去，不敢再看殿上女子。
沈菱歌又看向第三人。
不等她開口，那人竟直接低頭掩面。
沈菱歌笑了，越笑越大聲，笑得眼淚都要出來。
“好！”
“好！”
“好一個太平盛世，良將名臣！個個嘴上忠君愛國！實際蠅營狗茍，連狗都不如啊！”
殿內(nèi)滿座俱寂，此刻卻無人敢再說話，都看著龍椅上神色平靜的男人。
沈菱歌笑完了，視線終于投向上位，卻是落在顧長庚身旁的女人身上。
“姚文淑，你背棄舊主，顛倒黑白，忘恩負義，你我本無話可說，可你這名字當(dāng)初是我給你取的，今日本宮便收回?！?/p>
“你依舊是那個被家人賣進宮中，有姓無名的姚娘?！?/p>
姚文淑臉色紅了又白。
她此刻又悔又恨，恨不得叫人當(dāng)場殺了沈菱歌，可她卻半個字都不敢多說，只因顧長庚從剛剛起，渾身氣勢就可怕得叫她膽寒！
沈菱歌的目光終于移向顧長庚。
這個她用命愛過，也恨之入骨的男人。
兩人遙遙對視，殿內(nèi)氣氛，此刻降至冰點。
但其中涌動的，卻是更加激烈的暗流！
幾個呼吸之后，卻是顧長庚先開了口：“你罵完了？罵完就下去休息吧?！?/p>
竟是服了軟！
滿堂俱震。
沈菱歌心口撕裂一般痛。
顧長庚一句輕描淡寫的話，比之前宮仗打在她身上還要劇痛數(shù)倍！
沈菱歌眼中流下淚來。
再不流淚，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瘋了。
眼淚在掉，沈菱歌聲音卻很平緩：“顧長庚，我父皇殺你顧家十八口，你斬我沈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，我認?！?/p>
“你罰我辱我，我也認！是當(dāng)初我看錯了你，該受此折辱。”
顧長庚攥緊手，沉聲開口：“來人……”
沈菱歌厲聲打斷他：“可你顧家不顧我沈氏知遇之恩，豢養(yǎng)私兵，意圖謀反，這賬怎么算？”
“我父皇一念之仁饒你一命，你卻竟連我大嫂肚子里僅剩的遺孤也不放過，這筆賬又怎么算？”
“顧長庚！”
“你說啊？！”
顧長庚被這詰問逼得心頭刺痛，喉頭發(fā)澀。
沈菱歌環(huán)顧四周。
國破，公主隕。
這本就是她早該完成的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