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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說,他嘴里常常喃喃,對不起我娘,也對不起我,想再見見我。
可那又如何呢
我現(xiàn)在連回京城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我也清楚地知道,我沒法活著給我娘上柱香了。
我站在城墻邊,聽著陸從白的道歉,感覺身體越來越痛。
我逐漸聽不清陸從白的聲音,只覺得城墻下風(fēng)景遼闊,還隱隱約約見到了我娘的身影。
下一秒,風(fēng)大了起來。
而我隨風(fēng)跳下了城墻。
尖叫無數(shù)。
重重落到地上時(shí),我在朦朧的血色中,看到裴衍翻身下馬,朝我沖了過來。
他將我抱在懷里,眼眶瞬間紅了。
不怕,我馬上叫醫(yī)師過來,你不會(huì)有事的......含弦、含弦......你痛不痛......
我費(fèi)力地?fù)u了搖頭,笑著說:不痛。
喉嚨里的血太多了,等它們?nèi)客峦?,我才有力氣向裴衍提出最后一個(gè)請求。
裴衍,求你......把我的尸骨帶回故鄉(xiāng),和我娘......一起埋葬......
可能一秒,可能一刻。
在我閉上眼前,我聽到裴衍啞著嗓音,說了句:好。
陸從白的番外
含弦曾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。
但那些美好,在我看到那封書信時(shí),變成了深深的怨恨。
我以為是她和她娘通敵賣國,令陸家被貶。
于是當(dāng)我率領(lǐng)大軍進(jìn)攻東夷時(shí),我不顧含弦的哀求,選擇了哭哭啼啼的沈若薇。
當(dāng)含弦哭著向我求情時(shí),我的胸口驟然痛了起來。
但回想起全家被貶的情景,我的心又重新冷硬起來,丟下一句:被碰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會(huì)嫌你臟。像你這樣惡心的人,就該在這里贖罪。等贖夠一年,我再來接你。
我想,含弦是東夷的奸細(xì),他們會(huì)好好待她,不會(huì)折磨她的。
卻沒想到再次見到她時(shí),她已是青樓最出名的舞姬。
我恨她自甘墮落,又恨她不愿與我相認(rèn)。
我跟蹤她到了青樓,看著那些前來求歡的男人,心中涌起了瘋狂的念頭:他們是不是也曾在含弦床上......
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和嫉妒,我殺光了那些男人,然后把含弦?guī)Щ亓苏骸?/p>
......
直到后來,我才知道真相,知道了她在東夷所受的苦難。
她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。
是我誤會(huì)了她,把她推向了地獄。
知道真相的那一刻,我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了。
我跟著裴衍踏平東夷,殺遍東夷人。
領(lǐng)兵凱旋的那一日,我在城墻邊向她下跪,她卻毫不猶豫一躍而下。
我伸手去抓,只抓到了她的衣角......
含弦死了,死在了我的面前。
再后來,沈沉一家因叛國罪被制作為人彘,最后凌遲處死。
至于沈若薇,她被我砍斷手腳,困在邊關(guān),嘗遍含弦曾受過的苦。
而我,在之后的一場戰(zhàn)爭上被萬箭穿心。
倒下去的那一刻,我拼命抓住懷里那個(gè)碎了又黏起來的桃花發(fā)簪。
那是含弦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,我一直帶在身邊,可惜,我還是弄臟它了......
意識(shí)消散之前,我仿佛看到了含弦。
她就在前方,可她沒有回頭、沒有等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