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晴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怡紅院。
她一踏進(jìn)那溫暖如春的屋子，便聞到了熟悉的、由女兒家體香與各色花草熏香混合而成的、她曾經(jīng)最引以為傲的氣息。
可今天，這股氣息，卻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窒息。
賈環(huán)那句與那街頭巷尾撒潑罵街的村婦，有何區(qū)別，像一根無形的針，反復(fù)扎著她的神經(jīng)。
而那句遲早，會給你自己，也給你家主子，惹來天大的禍?zhǔn)?，更像是一道陰冷的符咒，讓她手腳冰涼。
怎么這副樣子回來了可是誰給你氣受了
襲人正端著一碟子新剝的橙子走進(jìn)來，看見她這副模樣，不由關(guān)切地問道。
寶玉也從榻上坐了起來，蹙眉道：又是誰惹我們家晴雯不痛快了告訴我，我給你出氣去！
晴雯看著寶玉那張關(guān)切的、不染塵埃的俊臉，再想到賈環(huán)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，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恐懼涌上心頭，眼圈一紅，眼淚啪嗒、啪嗒地就掉了下來。
她抽抽噎噎地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，自然是隱去了自己主動潑水的細(xì)節(jié)，只強調(diào)如何被賈環(huán)巧言令色地當(dāng)眾羞辱，以及他最后那番惡毒的詛咒。
豈有此理！
寶玉聽完，氣得猛地一拍桌子，那碟子橙子都跳了起來，他......他竟敢如此羞辱你！簡直是欺人太甚！
襲人連忙在一旁勸道：二爺息怒。晴雯妹妹也是，你又何苦去招惹他他如今性子古怪，嘴巴又厲害，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
我......我不過是看不慣他那副得了志便猖狂的樣兒！
晴雯哭著道，他得了幾個臭錢，便不知自己是誰了！我還不是......還不是想為二爺出出氣！
為我出氣
寶玉的臉色，卻變得異常難看。
他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晴雯，心中非但沒有生出多少憐惜，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。
賈環(huán)的話，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你這是在告訴全府的人，他賈寶玉身邊養(yǎng)的，就是一群不知禮數(shù)，只懂使這等下三濫手段的......潑婦！
他看著晴雯，再看看周圍幾個同樣義憤填膺的丫鬟，第一次覺得，自己這個被女兒們圍繞的清凈世界，似乎......
真的沾染上了某種他最厭惡的東西。
那是算計，是爭斗，是潑皮無賴般的行徑。
而這一切，都是因賈環(huán)而起！
是他！
是他這顆投入清池的濁物，將所有人都變得面目可憎！
別哭了！
寶玉煩躁地擺了擺手，此事，與你無關(guān)。是我，是我太縱著你們了。
他站起身，在房中來回踱步，神情間滿是掙扎與痛苦。
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國，被賈環(huán)這個祿蠹一點一點地腐蝕、玷污。
他必須做點什么！
可是，他能做什么呢
與他對罵
那只會讓自己也變成一個潑婦。
動手打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