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祝清歡再次睜開眼睛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還活著。
她躺在熟悉的床榻上，身上的傷口已經(jīng)被仔細(xì)包扎過。
窗外透進(jìn)來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(fā)疼，她下意識想抬手遮擋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，一動就鉆心地疼。
醒了
低沉的嗓音從床邊傳來，祝清歡這才注意到蕭云瀾竟守在這里。
他手里端著一碗藥，見她醒了，立刻俯身過來，動作輕柔地扶她坐起。
喝藥。他將藥碗遞到她唇邊。
祝清歡怔住了。
從前的蕭云瀾對她冷淡疏離，哪怕她主動靠近，他也總是以身份有別為由退避三舍，如今這般溫柔體貼，反倒讓她覺得陌生又詭異。
她偏頭避開藥碗，聲音嘶?。簽槭裁础刂?/p>
蕭云瀾動作一頓，垂眸道：那日是屬下失職，沒能救下馬車上的大小姐，才讓你在山崖下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找到，是屬下之錯。
祝清歡冷笑：所以，你在贖罪
蕭云瀾沒有回答，只是將藥碗又遞近了些：喝藥。
祝清歡盯著他的眼睛，想從中看出些什么，卻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黑。
夜半時分，祝清歡被腕間尖銳的疼痛驚醒。
迷蒙中，她感覺到冰冷的刀刃劃過手腕，溫?zé)岬难赫樦鴤阢殂榱鞒觥?/p>
她想要掙扎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渾身綿軟無力。
她被下了迷藥！
二小姐被蠱蟲咬了，昏迷多日。太醫(yī)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，如今有了血親之人的新鮮血液，定能很快好轉(zhuǎn)。
繼續(xù)割。蕭云瀾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，不要停。
可是殿下……太醫(yī)猶豫道，大小姐本就重傷未愈，再這樣失血下去，恐怕……
我說繼續(xù)！蕭云瀾厲聲打斷，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扎在祝清歡心上，明月不能有事。
祝清歡的心仿佛被生生撕裂。
她終于明白這幾日蕭云瀾突如其來的溫柔是為了什么——
原來是為了讓她快點(diǎn)恢復(fù)，好取她的血去救祝明月！
她想掙扎，想大喊，可迷藥的效力讓她動彈不得，只能任由自己的血液一點(diǎn)點(diǎn)流失。
恍惚中，她聽見蕭云瀾溫柔地對祝明月說：別怕，很快就好了。
那樣溫柔的語氣，他從未給過她。
……
再次恢復(fù)意識時，祝清歡聽見丫鬟在床邊啜泣。
小姐病得越來越重了……可老爺把大夫都叫去照顧二小姐，一個都不肯分給小姐……丫鬟哭著說，小姐可是嫡女啊，他們怎么能這樣……
還有那個蕭侍衛(wèi)，明明是小姐的暗衛(wèi)，現(xiàn)在卻寸步不離地守著二小姐。他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人！大小姐，您那么喜歡他，他卻根本不值得啊……
祝清歡閉著眼睛，淚水無聲滑落。
是啊，她這一生，就是不值得。
父親視她如草芥，心上人拿她當(dāng)藥引，就連這條命，都只是別人續(xù)命的工具。
她渾渾噩噩地在床上躺了幾天，高燒反復(fù)，時而清醒時而昏迷。
每一次醒來，都覺得自己離死亡更近了一步。
但最終，她還是熬過來了。
就像從前無數(shù)次那樣，她又一次從地獄里爬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