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......我們不是非要一起死！”
蘭稚像是抓住了某個契機，忽而攥緊了齊霄凌染血的袖腕。
“二公子！你......你聽我說......”
蘭稚掙扎著從馬背上撐起身子，使勁兒晃著齊霄凌的身前的衣襟，銀甲上的血漬在火把映照下泛著暗光，映得她瞳孔里跳動的光斑近乎偏執(zhí)：“只要你跟我回去，我們都能活！宴清一定有辦法保下你！”
齊霄凌看著蘭稚一臉認真的模樣，甚覺天真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叫我降？”
成王裹著鐵銹味的嘲笑在一邊泛開，卻湮滅在蘭稚陡然拔高的聲線里：
“躍騎軍已不足百人，山下皆是威遠大軍，難不成你要素日里軍營中同仇敵愾，沖鋒陷陣的兄弟們，在此兵戈相向，自相殘殺嗎！你這樣做，如何對得起侯爺？”
“我無愧于任何人?！饼R霄凌神色不改。
“是嗎？”
蘭稚漸紅了眼圈：“那你知道先侯爺臨終前，下的最后一道令是什么嗎？”
“是叫宴清無論如何，留你性命！”
齊霄凌勒緊韁繩的手，有一瞬間的緊縮。
“二公子，跟我走，宴清已經(jīng)答應了侯爺，他絕不會食言！威遠軍馬上就要攻上來的，現(xiàn)在收手還來得及??！”
馬背上的齊霄凌巋然不動，任由蘭稚拼命地晃動著他雕塑般的身軀。
“就算你不怕死，你不要你的性命！可這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躍騎軍，也一起去死嗎！他們世代的功勛，全都會因隨你造反被抹掉，他們的家人，永遠都要背著叛軍的污名！”
“可當初他們跟著你，你敢說沒許過帶他們建功立業(yè)之諾嗎？”
“成王已經(jīng)敗了，他什么都給不了你！你們翻不了身了！”
山風呼嘯，席卷著深山間未曾消融的積雪，直往眾人臉上吹。
一簇簇火把，在夜幕之中，明明滅滅，將齊霄凌的臉，映的忽明忽暗。
“二公子......”
齊霄凌眼中的戾色終于有所消減，垂眸朝她看來時，恍然間讓蘭稚想起了那個晨曦間，他半抱著肩，懶散地倚在自己門前，也是這般目光看著她，埋怨她起的太晚......
水霧模糊了視線，只能聽到齊霄凌似塞了千斤重石般的聲音，在耳邊響起：“阿稚，你不用再說了?！?/p>
“我的決定，與旁人無關(guān)，躍騎軍跟著我的那一日起，我便說過，寧死，不降?！?/p>
“你......”
蘭稚又氣又急，眼淚抑制不住地撲朔。
山下火海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漫卷山腰，威遠軍的火把，已如洪水傾覆，這一眼就能望到邊的山頭，不過百余人，要不了半個時辰，便會徹底覆滅。
“你說，若我非要你跟我一起死，你會不會連下輩子也恨我？”
齊霄凌扯了扯韁繩，讓馬走到山邊，望著山下烏泱泱圍來的大軍，語氣里反而帶著幾分不合時宜地玩笑之意。
“原本我也是要死的，如果......”
蘭稚的反應，是意外的平靜，僅抱著最后一絲希望，去看齊霄凌的眼睛：“躍騎營是威遠軍的精銳，更是老侯爺?shù)男难绻隳苜绕煜⒐?，我可以陪你一起死?！?/p>
“你說什么？”
齊霄凌的眼底猛烈顫了下，遍布的血絲好似一張蛛網(wǎng)，要將眼前人給徹底縛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