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拖拽的少年披頭散發(fā),狼狽掙扎,口中堵著布團,雙手被綁縛身后,身上裹著一張拼著半邊羊皮的狼皮舊襖。
少年被兩名精壯護衛(wèi)押著進(jìn)了后門,馬車即刻駛離,后門重新合上,不留任何痕跡。
這座別莊內(nèi)部布置十分清雅,原是一位高官私產(chǎn),因為想要避禍,才被迫割愛送于現(xiàn)任主人手上。
二人一路押著那少年穿過后園,來到后堂前,其中一人才終于將少年口中塞著的布團取出,一邊冷笑著道:“小公子何必非要這樣拼命掙扎,世上哪有做兒子的不想見父親的?”
“我沒有父親!”少年被推著跨入堂中,口中反駁道:“我阿婆說過,我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了!你們騙我!”
“不,是她騙了你。”一道陰冷卻隱隱亢奮的聲音在堂中響起:“你阿爹分明還活著!”
少年循聲望去,只見那人身形高大,系著寬大披風(fēng),縱然堂中焚著香,香霧繚繞不絕,卻依舊掩蓋不住男人眼底的陰戾。
少年無比戒備地看著那一側(cè)臂膀空空蕩蕩的男人,問:“你是誰?為什么抓我?”
“我是誰?”祝執(zhí)突然大笑兩聲:“這個問題問得好!”
他沒有正面回答,而是跨步上前,睜大眼睛直直地打量著少年:“讓我看看你更像誰……”
少年排斥扭頭,下一瞬便被押著他的護衛(wèi)一把攥住散亂的頭發(fā),逼迫他抬起臉來。
祝執(zhí)湊得很近,少年甚至可以聽到他紊亂不勻的呼吸聲,以及能清楚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。
四目咫尺相接,巨大的壓迫感將少年牢牢纏裹住。
片刻,祝執(zhí)定定地道:“你不像母親,只像父親,那就不會有錯了……”
少年倏忽感受到一股殺氣,強自鎮(zhèn)定著問:“你到底是誰?”
祝執(zhí)依舊保持著微微彎身的動作看著這個頗有骨氣膽量的少年,他終于回答道:“你的阿娘是我的妾,你口中的阿婆是我的乳娘……”
祝執(zhí)慢慢露出一個森然笑意:“如此,你猜我會是誰?”
少年眼神反復(fù),一字一頓道:“我不認(rèn)得你,你想做什么?”
“你應(yīng)當(dāng)先問我做過什么?!弊?zhí)慢慢地說:“我殺了你阿娘,她和你阿婆一樣,都背叛了我,而她的行徑更為惡劣卑鄙,所以……我一片片削下了她的肉。”
祝執(zhí)越說,臉上笑意越亢奮,他仔細(xì)欣賞著少年眼瞳中的震驚、憤怒、以及不明所以的恥辱。
少年猛烈掙扎起來,然而這一路來幾乎已被耗盡體力,此刻只能如困獸般受制于人。
這模樣極大取悅到了祝執(zhí),他后退幾步,笑著大聲說:“父子團聚可是大喜事!”
他說著,轉(zhuǎn)身抽出一旁蘭锜上的寶刀。
而后他提刀走向一旁的屏風(fēng),少年的目光被迫追隨。
屏風(fēng)以檀木為骨,絹布為皮,鉛色絹布微微透光,其上繡著大片巍峨青山。
少年掙扎的動作莫名頓住,他留意到屏風(fēng)后似有一只半人高的甕形容器,容器上方有東西在扭動,這短暫的安靜間,可隱約聽到那東西發(fā)出怪異聲響,此聲非人非獸,似某種力竭的飛禽喑啞悶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