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食言畢,回頭看了一眼,只見太子劉承也出來了。
祝執(zhí)陰沉著一張臉離開。
郭食轉回頭時,看著祝執(zhí)的背影,終于才皺了皺眉,低聲嘖道:“怎就狼狽成這樣了……”
這條瘋狗會在南地發(fā)瘋,他是早有預料的,可這瘋狗沒咬著該咬的人也就罷了,怎還反過來被人剁掉了一只爪子?如今更是連繡衣衛(wèi)統(tǒng)領的位子都折進去了。
他的人時常傳信回來,分明什么可疑的證據(jù)都抓不到……
也不怪陛下疑心是祝執(zhí)栽贓,實在是沒有證據(jù),從祝執(zhí)和繡衣衛(wèi)供述的時間上對照,那位六殿下甚至有不在場的證明,祝執(zhí)這邊說六殿下在山里提前設伏,然而在湯嘉哭訴的信中這六殿下正酗酒無狀傷人呢。
陛下也已令人查探過了,當晚一起進山的獵戶堅稱是山神降罰,他們發(fā)誓說親眼見到了山神,這話自然不敢全信,可偏偏那一片山里本就有些野蠻部落聚集,朝廷剿也剿不了,管也管不到,弄也弄不清……誰又能說,當晚和祝執(zhí)起了沖突的不是那些人?
總之竟一絲一毫實證也無,更別提繡衣衛(wèi)沖進郡王府驗傷卻一無所獲這些反向證據(jù)了。
前幾日那湯嘉的奏疏已經(jīng)送到,全是為那個可憐孩子鳴不平的泣言。
而那個可憐孩子這些年來也沒少給陛下送“家書”,陛下從未有過半字回應,但他知道,陛下每一封都看了。
那些信,他私下也瞧過幾眼,字里行間赫然站著一個坦蕩又偏執(zhí)、卻對自己的父皇深信不疑的可憐孩子——他的父皇被蒙蔽了,他要喊醒他的父皇。
真是可憐得很。
可究竟是可憐還是可怕?
若此番這一切果真都是那個孩子的算計,這如何不叫人覺得害怕?
“……中常侍,凌從南果真沒死嗎?”太子劉承小聲問郭食。
他自幼也和凌從南一同讀書,是很熟悉的人。
“太子殿下要記著,真假不重要,就算還活著,咱們也不能承認他活著……所以此次只能是祝執(zhí)發(fā)了瘋認錯了人,就此擔上錯怪了六殿下的罪名?!惫痴f到這里,嘆口氣,低聲道:“誰叫他手段不如人呢。”
劉承一直得郭食提點,又常伴君王側,多少也聽得懂這些彎彎繞繞了,此刻神情微驚,不禁緊張地問:“中常侍的意思是……這一切都是六弟的謀劃嗎?”
郭食搖頭:“沒有證據(jù)的事,只是這樣假設……可萬一是真的,豈不可怕得很了?”
劉承攥緊了垂著的衣袖:“可……父皇會想不到這樣的假設嗎?”
“陛下當然什么都想得到?!惫臣毬曊f:“可陛下和咱們不一樣啊,咱們都是外人,陛下與之卻是父子,外人眼里瞧著可怕的東西,做父親的瞧著興許是本領、是子肖父?!?/p>
陛下也不是全然容不下有本領的孩子,當年廢太子之禍,是大勢所趨,凌家權勢太盛……陛下原本也只是想著打壓凌家,削弱太子固的勢力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