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少微仰頭，張嘴伸出舌頭，單看長度便知十分努力。
姜負(fù)看了一會兒，卻是皺眉：“別的倒還好，只是中氣似乎不太足……”
少微邊收回舌頭邊口齒不清道:“怎么會！”
她的中氣向來足到不容置喙！
姜負(fù)滿臉認(rèn)真:“你若不信，那再伸出舌來，若你中氣夠足，便可以做到保持快速更換呼吸，若是不能的話，那就……”
她話未說完，向來好強(qiáng)的少微已然將舌頭重新伸出，同時快速呼吸起來——
然后……
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上了好大一個當(dāng)，出了好大一場丑，猛然將舌頭一收，臉色漲紅，伸手就向憋笑失敗的姜負(fù)打去:“……你！”
姜負(fù)笑得眼淚都出來了，歪倒在竹榻上，二人扭打了好一番，最終以姜負(fù)求饒作為收場。
少微氣鼓鼓地留在屋里更衣，姜負(fù)則讓墨貍?cè)ベI幾斤牛肉——昨日桃溪鄉(xiāng)里有一頭耕牛老死，主家正在鄉(xiāng)中分賣牛肉。
姜負(fù)說晚間要煮牛肉鍋?zhàn)樱o少微好好補(bǔ)補(bǔ)。
墨貍也不知少微究竟要補(bǔ)什么，但聽到吃肉，當(dāng)即大喜，捧過姜負(fù)丟來的錢袋，飛奔出門去了。
晚間雪停時，銅鍋架上小爐，三人堂中圍坐。
屋外寒風(fēng)不烈，屋內(nèi)銅鍋沸騰，山菌做底的鍋?zhàn)永餇C著鮮嫩牛肉與黃豆制成的菽乳，在鍋中翻翻滾滾著煞是熱鬧。
吃到一半時，山骨上了門，他一手提燈，一手拎著周家夫婦讓他送來的兩斤鹿肉脯。
墨貍忙起身接過肉脯，跑去炊屋里掛好。
姜負(fù)招手讓山骨也坐下同吃，山骨忙搖頭說自己吃過晚食了，但賊不走空，山骨從不白來，他跑去井邊先清掃了墨貍洗菜剝菌時留下的狼藉，又將院中積雪掃得干干凈凈，末了坐在堂屋外劈起柴來。
姜負(fù)感慨少微實在很會撿人，與她這個做師傅的不相上下。
做師傅的喝了大半壺?zé)峋?，話比平時更多了，從一旁的竹箱里掏出一卷竹簡，卻是少微未曾讀過的兵法，大約是那“家奴”上回剛送來的。
“即便不去打仗，熟讀兵法也很重要……”姜負(fù)靠坐在那里，聲音里已有三四分醉意：“兵法讀得多了，便可窺見諸般人性，每一場輸局里皆可見人性弱端。自古以來所謂智謀，無不是在謀算人性。許多廝殺，待殺到最后，憑借的便不再是武力兵器，而只剩人性的博弈……”
她笑瞇瞇醉醺醺地拿竹簡輕敲少微的腦袋：“所以為師從一開始便耳提面命，叫你務(wù)必多通曉些人性，通了人性才能謀算人性，利用人性，乃至操縱戰(zhàn)勝人性……”
少微捏著筷子縮著脖子躲那竹簡，問她：“你這樣精通人性，想來從未輸過了？”
“為師只是個擅長嘴上說一說的人，人性此物最不受控，縱你如何精通，但通曉是一回事，做起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?！苯?fù)往身后的三足憑幾上一靠，端起酒碗，唉嘆道：“我這個人啊，生性貪圖享樂，若早知命數(shù)不可更改，必然洗頸就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