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……難道只她一人有好奇心嗎？
少微暗中觀察姜負(fù)，見她始終一臉云淡風(fēng)輕，不禁想，對方為何從始至終都不曾問過她的事？
當(dāng)晚天狼山上剿匪的動靜很大，固然不難猜測她是從山上逃下來的，但有關(guān)她的父母、身份、經(jīng)歷呢？對方怎也無半字過問？
“你為何不問我的來歷？”少微直言試探。
姜負(fù)笑望向少微：“不著急，等你哪日愿意說時，我再問不遲?！?/p>
聽到這個回答，少微沉默下來。
姜負(fù)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我猜你是不是還想要問——我分明答應(yīng)了給你三日時間考慮，為何卻未在客棧中等你回去？是否有食言之心？”
少微看她。
姜負(fù)自答：“我是特意主動出來尋你的……我夜中在想，萬一你想回來，卻不知路，豈不糟了？”
少微猝不及防被戳到丟人的實處，當(dāng)即就要否認(rèn)，卻又聽對方改口：“不過我轉(zhuǎn)念一想，你這樣聰明，怎可能不認(rèn)路呢。”
本要惱羞成怒的少微忽然心虛熄火。
姜負(fù)接著說：“只是我又難免擔(dān)憂，你餓著肚子，萬一去竊去搶，被押著鎖著捕去了衙門，豈非比不認(rèn)路還要更糟？”
少微瞪眼，火氣一下子“噌”地又竄了上來。
偏生姜負(fù)笑瞇瞇地看著她，又說：“誰知你這樣懂事通人性，竟寧愿拿襖子去換吃食，也未曾仗著自己的過人之處去行搶盜之事，倒是我狹隘多慮了?！?/p>
“……”少微的神情變幻扭曲，只覺身體里裝了一罐子里的怒氣，被對方搖來搖去，一時聚集成一團，一時又被搖散，人都要被搖暈了。又似她氣恨著撲上去，張大嘴巴準(zhǔn)備咬人，卻突然被對方塞了一塊兒香噴噴的現(xiàn)烤爐餅到嘴里來。
——因何要拿爐餅做比方，又因何詳細(xì)到非得是現(xiàn)烤的呢？
蓋因前方就支有一個爐餅攤子，烤餅香氣鉆進了少微的鼻子里，操縱了她的想象力。
抱著一罐子收放兩難的怒氣的少微，磨了磨牙，狠狠伸手指向那個攤子：“我要吃那個！”
剛出爐的爐餅實在很適合拿來發(fā)泄情緒。
這家賣的爐餅?zāi)耸撬栾?，抹了豬油烤香，外酥里韌，一口下去，油脂的香氣合著面餅的口感一股腦兒地占滿口腔，帶給人的扎實滿足感是其它精細(xì)的朝食點心無法相提并論的。
少微吃了三張爐餅來“泄憤”。
墨貍看在眼中，偷偷后怕——原來這小孩非但喜歡發(fā)狂咬人，還很擅長發(fā)狂進食，若她昨晚便回到了客棧中，只恐連同他的那份晚食也要一并搶奪霸占。
“只吃餅?zāi)睦锬苄?，來，喝碗巾羹?！苯?fù)將一碗羹湯遞到少微跟前。
所謂巾羹，便是加了肉末和葵菜的湯。
少微盤著腿坐在破舊的席墊上，雙手捧著那粗陶碗，忽然有些出神。
碗里肉末不見幾粒，葵菜碎葉卻十分富余，飄在湯碗里，青青綠綠很有蔥郁之感，叫少微無端想到了自己死去時所在的那片夏日青草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