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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試那天,陸念澤最早進(jìn)的考場,最后一個出的考場。他記憶力非常好,這些日子把書本從頭到尾過了一遍,答題時幾乎信手拈來。
下午考體能測試,他自小在家務(wù)農(nóng),最不缺的就是肌肉和力氣。許是表現(xiàn)超乎意料,連監(jiān)考的警官都對他側(cè)目而視。
成績公布時,他果然在錄用名單上。只是由于學(xué)歷限制,必須從最末次的警員做起。
饒是如此,每個月也有十幾塊的工資了。
上班的第一天,他跟著師傅辦理的第一個案子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。
師傅就是那天監(jiān)考的警官,姓胡。
這是個老手,二十幾年前就開始偷人了。
那會咱們這兒的治安還不太嚴(yán),這些人四處找落單的小孩,有時碰見老弱婦孺還敢明搶!轉(zhuǎn)手賣到山區(qū),能賺一大筆錢。
我們這次盯了很久,才把這個害蟲抓住。一會你在旁邊看著,先學(xué)學(xué)怎么做筆錄。
只是簡單的筆錄,陸念澤卻數(shù)次崩潰。
他以為自己的童年已經(jīng)足夠不幸,沒想到被賣掉的那些孩子,比他的境況還要慘烈許多。
還有些孩子原本家庭富庶,可以衣食無憂地過一生,卻因為這些人販子,一輩子都被困在大山深處,備受折磨,到死都不曾離開。
走出審訊室,胡警官深深嘆了口氣。
對了,你也是從山里來的,你們那有沒有這種事
要是有什么線索,回頭都聊一聊,能幫一個是一個。
陸念澤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正要應(yīng)聲時,突然有人喊他接電話。
原來是趙曼曼聽說江家的人回來了,第一時間便通知了他。
陸念澤壓下方才的情緒,匆匆請了假往江家趕去。
這是他和親生父母第一次正式見面,一路上,心跳的幾乎要飛出來。
輕輕按了門鈴,沒過多久,一個年輕的男子便開了門。
咦,大哥,你來啦。
陸念澤愣在原地,臉上笑容僵在嘴角。
有那么一瞬間,他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,又回到了那個被禁錮許久的村里。
江太太探出頭看了一眼,見狀連忙拉著他的手走了進(jìn)去。
別怕,他們是特地來送土特產(chǎn)的,跟你前后腳到。
你呀來的正是時候,上次在村里都沒好好說話,今天正好聚一聚。
偌大的餐廳里,江先生坐在主位,左邊是陸父陸母,右邊原本是江太太和陸景辰。
他進(jìn)來后,江太太便拉著他的手坐在了陸景辰的位子上。
你是大哥,該坐這兒。
陸念澤環(huán)顧四周,陌生的環(huán)境讓他有些拘束。好在江先生和江太太是溫和的,不住地給他夾菜。
只有陸父頻頻看過來的眼神十分不友善,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憎惡,還帶著幾分狡詐。
他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。這種感覺,就像被毒蛇盯上般陰冷惶恐。
他心頭猛地一個激靈。
就像審訊室里的那個人販子!
那人提起自己賣掉的孩子時,就是這種眼神,痛恨又憎惡,惡毒又兇狠。
陸念澤頓時渾身冰冷。
如此一來,許多事情就都合理了。
為什么動輒打罵、衣食不足,為什么不顧面子逼他入贅,因為他根本不是陸家的人!
別說面子了,就算這條命都沒了,陸家都不會皺一下眉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