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將軍反握住了妻子的手。
兩人十指相扣。
一硬朗,一溫婉,具有剛毅柔和的力量。
山南水北去得。
九幽黃泉更去得。
炎如殊怔怔地看著這一幕。
那一對夫妻的身影在大雪中模糊朦朧,猶如夢里的紗衣癡纏著迷霧將佳偶遮住,雪花紛飛如鵝毛柳絮,偏是遮不住彼此二人眼底繾綣的光。
白瞳圣女眸光顫動了一下。
凌萱萱紅著眼睛望過來。
她就要朝前走去,想開口鳴不平,卻被師姐給死死地鉗制回去。
“師姐,這不公平。”
“海神生死存亡,焉能只守那一隅瘴毒之地?!?/p>
“那不是為將者該讓的事,況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?!?/p>
“蘇將軍沒錯,玄寒軍也沒錯。”
凌萱萱正是少年銳氣風(fēng)華最重的時刻。
師姐凌雪淡掃凌萱萱,只覺得這一番話幼稚可笑。
“是非對錯,公道好壞,你說了不算?!?/p>
“出門在外,別為靈族招災(zāi),屆時若成了靈族的千古罪人,且想想看可否有人愿意冒著危險為你出頭?!?/p>
凌雪冷清冷心,冷漠至極。
凌萱萱咬緊了牙關(guān),只覺得師姐有些陌生。
“凡事有可為,有可不為?!绷栎孑姘翚獾?。
凌雪蹙眉:“今乃不可為?!?/p>
她用縛神靈陣將凌萱萱悄然禁錮住。
“作壁上觀,見機行事即可,別逞能?!?/p>
凌雪負(fù)手而立,不再看師妹一眼。
孤傲如菩提葉上的冷露。
“一并羈押,數(shù)罪并罰之下,只怕二位吃不消?!?/p>
白瞳圣女終于開口說話,眼神如殺,鋒利似刀。
“看在二位主動積極的份上,或有減輕的可能,但錯就是錯了?!?/p>
“洪荒有令,玄寒正將斷七塊武道骨,其妻斷五道,押入界天牢,三十年獄?!?/p>
“副將炎如殊,斷一塊武道骨?!?/p>
“玄寒軍三萬人,皆不為兵將,貶為下等民?!?/p>
“從今往后,皆不可入武曲將星一道!”
對于武將士兵來說,這莫過于是天大的懲罰。
是生不如死的下半生。
蘇將軍紅著眼睛,“這不公平?!這憑什么?!有失公允之事自有人心看得明白,只怕這等讓法難堵天下悠悠之口,還請圣女三思?!?/p>
他和妻子甘愿入災(zāi)。
平靜等待嚴(yán)令血剎。
就算炎如殊斷一塊武道骨,他也能接受。
如殊賢弟的父親是大炎城主,身份顯貴,地位崇高,底蘊渾厚,自有辦法幫賢弟恢復(fù)。
而三萬玄寒軍則不可能這樣斷送。
“這對于玄寒軍來說和直接去死有什么區(qū)別?”
“倒不如死了得了,還能落得痛快?!?/p>
他偏不服。
妻子亦道:“此般讓法,是為權(quán)威公道,還是為泄憤,天知地知眾生知,只怕這史書工筆,也要記一下今日的血賬爛賬!”
若要玄寒軍貶為下等民。
他們夫妻二惹你,不介意血濺天梯腳下。
剛?cè)岵鷥缮龛铗堈?,偏不服這世道假律和高坐云端藏在明堂的虛偽神仙。
“玄寒軍副將,炎如殊,領(lǐng)罰!”
蘇將軍驀地回頭看去,棕如貍奴的眼瞳赫然一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