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樂瑤轉(zhuǎn)過身子來,那個威儀雍華,尊貴的王朝公主,
此刻被人剝開了皇族身份的殼子,只剩下一副少女心腸來。
沒有一點(diǎn)兒兇悍高冷,只剩下哀怨與委屈,還有歉疚。
她眼睛紅紅的看著拓跋野:你讓人解開封鎖,我要帶著人回北境。
拓跋野聽聞,眉頭深蹙起來。
只是她剛走了一步,草原便起了一陣狂風(fēng)。
金烏隱沒,青云黑沉。
一層一層的團(tuán)云重重低壓了過來,黑云滾滾翻涌起來。
匈奴的這片草原沒有巨大山體阻礙,風(fēng)一吹便是狼藉而過。
青草小花被風(fēng)摧磨得漫天飛舞,裴樂瑤連忙用衣袖捂住自己的臉,怕塵埃吹進(jìn)自己的眼睛里。
可是拓跋野已經(jīng)先她一步,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擋了:
要下一場很多的大雨,先送你回駐扎地。
裴樂瑤揚(yáng)起頭望了他一眼,似乎那熟悉的安心感覺還在:好。
借著老天爺?shù)倪@場雨,她也順著留了下來。
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特別決絕之人,稍微有些理由,她馬上就能找到突破口改變主意。
黑云包裹著紫色的雷電,在密集的云團(tuán)里忽閃忽閃,詭秘威壓。
狂風(fēng)大作,草原上的牛羊從山坡上迅速回跑。
一道紫色閃電劈開無垠天際,嗤啦一聲,雷聲轟隆一聲炸響。
沒等人反應(yīng)過來,接連閃電,雷聲滾滾,一聲比一聲響。
拓跋野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在她身上,護(hù)著她上了馬,在前頭給她牽馬:
別怕,打雷而已。
裴樂瑤聳著肩,趴在馬背上,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:怎么越來越大聲了,怪嚇人的!
她空不出一只手去拉韁繩,呼吸急促了起來,她最怕打雷了。
拓跋野停了腳步,站在馬下,將人從馬上抱了下來走到一邊:下來,別騎馬了,馬比你更容易受驚。
他伸手捂住裴樂瑤的兩只耳朵,低頭在她耳畔說起了一段往事:
你還是個襁褓嬰兒時,那一年正逢你母后冊封為大周皇后。
你父皇為你母后放了一晚上煙花,也是跟炸雷似的。
孤也是這樣捂住你耳朵,那時候你睜著圓溜溜的眼睛,一點(diǎn)都沒哭。
少女跟高大的單于站在狂風(fēng)大作的草原之上,此刻驚雷滾滾,似要將天際撕裂一般。
一男一女立在昏暗的天地之間,青絲袍擺亂揚(yáng)。
驚雷之下,心,寂靜得可怕。
裴樂瑤抬首望著,將自己耳朵捂得死死的拓跋野,卷翹的鴉羽顫動著:拓跋野。
拓跋野低了下巴:怎么了
你別這樣好嗎,四年前,負(fù)心的人是我。
她也不是一個很心硬的人,裴樂瑤心口泛酸著,不愿承接拓跋野對自己一分照顧。
大雨漫漫落在這片草原上,天似被捅了窟窿似的,草原上起了白色的水霧,雷聲倒是停了下去。
裴樂瑤的臉濕透時,才敢落下一滴酸澀的眼淚。
拓跋野眉心一直緊鎖著:
是嗎,你感受得出來,孤對你很好既然對你很好,那你還舍得離開
雨水從他額角上順著挺拔的鼻梁滾落,他鋒利的眉骨又在銳利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