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，周棉特意學著顧城南，穿長衣長褲，把衣袖跟褲腿都全部扎上。
他們今天是給苞谷地拔草，里面的蚊蟲多，一不小心就會咬一身包。
不過他倆并沒分到一塊地里拔草。
女人們和年紀小些的男娃都安排在近一些的地里，像顧城南這種壯勞力，直接就被大隊長帶去了最遠的地里。
周棉本帶著手套，跟何淑芬學著最省力的方式拔草，卻突然聽到一陣啪啪啪打蚊子的聲音。
她隔著一層苞谷桿子望過去，就見周康樂穿個短袖暴躁地拍蚊子。
“這是哪來的瓜娃子，咋敢穿個短袖就下地？”何淑芬也看到了，低頭跟周棉吐槽。
周棉笑笑，“大概是想要顯擺他是城里來的，跟咱們不一樣？”
何淑芬一臉的無語。
兩人繼續(xù)拔草，可隔壁拍蚊子的聲音一直不斷。
周康樂終于忍不住了，暴躁地拍了幾下后，直接跑出苞谷地。
跟他在一處的女知青李蓉不樂意了，“你干嘛！你這可是逃避勞動！”
他要是少干，其他人就得多干，她自然不愿意。
“蟲子太多，我受不了！”周康樂用力撓著細嫩手臂上的幾個大疙瘩。
“就你嬌貴！”李蓉嗤笑一聲，“大家誰沒被咬？我一個女的都能堅持，怎么你一個男的就受不了？”
周康樂恨恨瞪著她，“我才十四歲！”
李蓉才不怕他，“我管你幾歲，趕緊接著干！不然耽誤了大家的勞動進度，小心記工員不給你算工分！”
周康樂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不客氣地數(shù)落，在看到周棉那一刻，他突然就生出一股子委屈。
平時，家里怎么可能讓他做這么辛苦的活兒？
他才拔草不到半個小時，費腰不說，胳膊上全是蚊子包！
“周棉，你幫我把我那份草拔了唄！”他聲音里帶著從來沒有過的脆弱和一絲期待。
周棉抬眸，“憑什么？”
“你今天幫我，大不了我以后還回來！”周康樂瞪著她，似乎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拒絕。
“你還真是把我當冤大頭了！”周棉拍拍手上的土，“你借了我的東西什么時候還過？”
周康樂臉色一白，東西他確實沒還過，不過那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親姐姐嘛！
“都是一家人，用得著這么斤斤計較嗎？”
周棉推開他，“誰跟你一家人？”
“周康樂，你少仗著自己年紀不大，就偷奸耍滑！真當四海之內皆你媽？大家都要慣著你！我不欠你，也沒義務慣著你！”
說完，她頭也不回地去了另一壟地拔草。
周康樂眼中滿是失望和委屈。
他不理解，為什么周棉會突然對他那么狠心，明明過去，她永遠不忍心拒絕他。
實在想不通，他竟然踢了草地一腳，跑了！
只留下李蓉在他身后大喊，“你跑什么，趕快回來！”
周康樂跑回知青點，見四下沒人，才嗚嗚嗚哭了出來。
幾天前，他還被家里人理所當然地寵著，可是現(xiàn)在，他必須下鄉(xiāng)，做著從來沒想過的地里活，還被周棉指著鼻子諷刺！
她怎么能這樣？
她不是最疼他們兄弟嗎？
哭完以后，他洗了手臂，然后，倒床上補眠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