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我們到了!”
我仰起頭,不遠處的岸邊,金光浮躍,歌舞升平。
是我無數(shù)次魂牽夢縈的家鄉(xiāng)舊景。
我終于可以見到外祖母了。
在汴州見到外祖母的那一刻,外祖母看到我風塵仆仆的模樣,頓時老淚縱橫。
她將我揉進懷中,心疼道:
“鳶鳶受苦了,我們不再回那傷心地,以后就住在這里,與我做伴?!?/p>
原以為是舟車勞頓,我卻被郎中診出懷有了身孕。
我十分驚訝,對于這個孩子的到來,有些不知所措。
外祖母絲毫沒有在意我懷著身孕從夫家逃走,她對我只有滿滿的心疼。
我在江南煙雨里安養(yǎng)了大半年,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兒。
外祖母極其喜愛這個重外孫,給女兒取名為“含貞”,取自“含章可貞”。
乾剛坤柔,含晦章美。
多年后,時過境遷,我已經(jīng)隱姓埋名,重新獲得一個新的身份。
我在江南市鎮(zhèn)包下了一處茶樓,時不時還能在街頭巷尾,聽到京城的消息。
聽聞,爹爹腿上的附骨癰發(fā)作,沒了娘親烹煮藥膳、貼敷按摩的悉心照顧,熬了一個冬天,還是去了。
那晚我在夢中夢到了娘親。
她并沒有瞧見我,而我看到她在一個滿是高樓林立,完全陌生的時代。
娘親一身干練的素衣,款款走上頒獎臺,耀眼又奪目。
我為娘親日夜牽掛的心也終于安放下來。
*
陸鳶死后,程胤多了心悸的病癥。
不僅夜不能寐,還痛苦不休。
他再也提不起刀劍練武,還因為玩忽職守,被削了爵位。
柳聞絮還時常利用幼子,試探扶正之事,在他崩潰的邊緣步步試探。
程胤忍無可忍地吼道:
“你不要做夢了,縱使夫人不在了,你也永遠不可能成為續(xù)弦!”
他終于意識到,夫人在他心中的位置,是無可取代。
他日日把自己關(guān)在屋子里,借酒澆愁,直到京郊罕見地下了一場暴雨。
暴雨沖毀了陸鳶的墳墓,懸棺從懸崖上跌落,摔開了棺材蓋。
人們驚覺里面是空的,只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簇簇蘑菇。
程胤得知這個消息,幾乎欣喜若狂。
尸骨無存,比起被野獸叼走,他更固執(zhí)地相信,他的夫人沒有死。
他打起精神,找了京中最好的仵作,發(fā)現(xiàn)夫人的棺材有從里面撬開的痕跡。
那些把戲逃不過仵作的眼睛。
從那天起,程胤辭去了官職,跋山涉水,堅持尋找她的蹤跡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,三年后,他果真在一個江南市鎮(zhèn)尋到了她的棲身之地。
她似乎比從前在府中時,更添幾分風姿和從容。
還牽著一個幾歲的小女孩。
程胤心跳砰砰,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夫人,如何祈求她的原諒。
為了怕嚇到她們,程胤刮去胡須,涂脂抹粉,將自己扮成戲子,在瓦肆間表演。
“他教我,收余恨,免嬌嗔,休戀逝水,苦?;厣?,早悟蘭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