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通報的宮女走了出去,片刻功夫便又回了來,身后領著面容分外憔悴瘦削的碧波。
碧波在煙柳樓中本就過得不舒坦,日子緊巴巴,早已然是瘦削不已,不復往常的那點兒姿色。
但至少,她在煙柳樓中不至于擔心性命安危,也能安穩(wěn)入睡,自從被強行派遣到蘇淺梨身旁,越發(fā)晝夜不安,本就消瘦的面上幾乎只余下皮包骨頭,頹廢而又憔悴的神情落在了那張臉上。
經過了這么一朝巨大的打擊之下,碧波似乎反而平靜了下來,一雙眼嵌在那瘦巴巴的臉上,倒透出幾分澄澈平靜來,早已經想開了許多事情。
被宮女領進殿中時,她一望見月冉溪,眼中也不復往日的驚恐慌張,只屈膝跪下,周正妥當地行了一禮。
她這幅不同尋常的模樣,越發(fā)讓小桃騰升出警惕心思來,瞪著一雙眼,小心謹慎地盯著碧波,一動也不動,生怕她憋著什么壞心思。
“起來吧?!痹氯较尺^了下方恭恭敬敬的碧波一眼,神情也摻雜著復雜來,平靜出聲示意道。
碧波這才慢騰騰地站起身來,動作似乎頗為遲滯,正欲稍稍上前一步時,脖頸處卻是霎時間橫亙而上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利劍。
相比起姐姐,飛雪的性子更顯急躁,她生怕這碧波對月姑娘做出什么壞事來,一察覺到她有上前的意圖,立時拔劍,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了碧波的命門處。
她清秀冷厲、稚氣尚存的一張臉上,是明晃晃的警惕,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了碧波的身上。
還未等飛雪動手,碧波的臉色頃刻間煞白一片,而后整個人歪歪扭扭地往一旁傾倒而去,勉強扶住了一旁的方柱,目光稍有恍惚。
她勉強咬了咬唇,蒼白的臉上滲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來,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,只虛弱地攙扶著方柱,勉強定了定心神。
“我已經服下了毒藥,不出半刻鐘必定身亡,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,怎么可能對皇后娘娘動手?”
碧波尤為虛弱,長長吐出了一口氣,這才從唇齒間磕磕碰碰地說出了這一句話來。
這一言出,小桃訝異地盯著她,飛雪下意識地一愣神,遲疑了片刻,而后在月姑娘的目光示意下,這才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劍,但仍然懷揣著警惕心思。
畢竟,與上一次相比,碧波的表現屬實是過于異常,口中說是服毒,也不一定是真的,說不準只是個讓她們放松警惕的幌子罷了。
月冉溪畢竟是醫(yī)者,也熟識各色毒藥,從碧波蒼白中摻雜著古怪的臉色之中,也能夠判斷清楚,碧波應當是當真服下了烈性毒藥。
甚至......月冉溪稍稍一瞇眼,目光復雜地上下打量著碧波如今的情況,心中已然暗暗下了斷定。
甚至,如她話里所說的相差無幾,那毒性已然滲入了她的體內,莫說半刻鐘,她單單再說上幾句話,應當已然毒發(fā)身亡。
人之將死其言也善。
碧波存了死志,卻也沒有了往日的歇斯底里,頗為平靜地注視著月冉溪,又復而扶著柱子,晃晃蕩蕩、踉踉蹌蹌地跪倒在了地上。